徐迅雷：中国到底有无“黑社会”？

到底有没有“黑社会”？这是《瞭望东方周刊》“中国式反黑30年”长篇报道中的一个小标题，对这个研究命题做了研究性的报道。**内部早有讨论，有关犯罪学研究者也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观点相差甚大。

一派认为，中国特殊的政治制度决定了只存

把坏的事情往“小”里说，把好的事情往“大”里讲，这是中国官场的习惯做法。“黑”不是什么好事，那么不往“大”里讲“黑社会”，而往“小”里说“黑势力”、“黑恶势力”，其实是个必然选择。但在老百姓的话语里，早就习惯地称“黑社会”了，不会啰里啰嗦地说“黑社会性质犯罪”。百姓语言最干脆，不玩文字游戏。既然犯罪的“性质”已是黑社会了，那么谁会去细究“黑社会”与“黑社会性质”两个概念有多少区别。全世界都知道，“黑社会”里的“社会”并不是指“社会”本身，而是指组织，那你忌讳什么呢？

现实是严峻的，“黑”的实力膨大与渗透政界都已逐步实现。“黑”者竭力去“漂白”，千方百计“合法化”，以商养黑，以政护黑，以“善”遮黑，这就是“红与黑”的厉害。其实他们捐给慈善组织的那点钱，远不如“献”给贪官的；其犯罪成本很低，担罪的风险系数却很小，所以发展迅速，人数众多。重庆铁下决心掀起打黑风暴，“红”与“黑”一起拿下，才有这样的累累战果。9月1日，全国打黑除恶专项斗争新闻通气会的消息说，中国打黑除恶3年多来，共侦办涉黑案件1267起，打掉恶势力1.3万多个，抓获犯罪嫌疑人8.9万多名——“黑恶势力”之猖獗，由此也可见一斑。

当下的中国社会现实，是一种“全景监狱”与“共景监狱”共存的社会状态。这是比喻的说法，是社会学的当代命题。“全景监狱”原为法国哲学家福柯的一个比喻，那情景如同古罗马监狱的金字塔型结构，狱卒在塔尖，他可以居高临下观察所有犯人，而犯人却看不到他。这里的信息是不对称的，监管者掌握着全部信息。“共景监狱”则是一种围观结构，相互看得见，如同古罗马时期的角斗场，信息的相互分配比较对称。因为信息的对称性，管理者与社会公众是面对面的关系；而管理者总是少数，公众则是多数，所以管理者往往处于一种“被围观”的状态，至少在你监管别人时，别人也在监看着你。若把社会管理者看成是角斗士，那么这“角斗士”是在斗兽，还是在与野兽“结拜兄弟”，公众可以看得见。

在社会治理的“全景监狱”模式下，一切由治理者说了算；比如一个国家是否“有”黑社会，就是权力相关者来“敲”定。而在“共景监狱”模式下，公众的雪亮眼睛也会发挥作用，群众的鲜活语言也会派上用场。至于权力，无论是软权力还是硬权力，在行使中如果太离谱，百姓就会不答应。社会治理模式从“全景监狱”转换到“共景监狱”，是一个客观规律、一种必然趋势。如果看不到这样的规律和趋势，那么社会的管理者就往往会误判形势、错作规定，从而养痈为患、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