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徐琼：轻判张氏兄弟是法律为社会偿债

　　本月27日，备受关注的张氏兄弟为筹钱救母绑架他人案在广州一审宣判，两人均被以绑架罪定罪，直接绑架女人质的张方述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跪地拉开横幅救母的弟弟张方均被判缓刑。

　　其实张氏兄弟所做的，跟流行一时的讨薪跳楼秀性质相仿：为了生存，以向社会挑衅的方式试图吸引关注。只不过情况愈演愈烈了，他们情急之下，竟以暴力劫持路人的方式，险些使自己堕入重罪深渊。

　　很多同情者大松一口气，并欣慰地称之为轻判。这样的轻判固然合乎世道人心，实则与民意压力和人性司法无关，而是法律自我修正的善果。绑架罪作为刑事重罪，其最低法定刑期达十年，甚至高于故意杀人、放火与爆炸罪。今年2月通过的《刑法修正案(七)》，对绑架罪增加了“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这一新的法定刑档次，哥哥张方述的判罚完全在此范围内，并无所谓的法外开恩。

　　将轻判原因归为孝子救母，也只是评论者的一厢情愿。一审法官解释，轻判在于犯罪情节轻微，“没有殴打、侮辱人质，也没有造成伤害后果，最后亦未实际索得财物。”事实上，这是一起还算“幸运”的绑架案，无论是对张氏兄弟，还是毫发无伤的人质，以及悲悯的公众而言。从哥哥拿刀拉住那名过路的妇女起，绑架就已既遂，罪名业已成立。很难想像，假如拿刀的手有丝毫闪失，假如慌乱的人质强行脱逃，假如警方没能保持足够的耐心，绑架案是否还能以这样轻微的方式善终。

　　虽然法官不承认因“动机”轻判，事实上绑架罪的修法背景及司法实践中，一直都有对绑架动机是否恶劣的考量。张家兄弟为给母亲筹救命钱，不惜以生命与自由一搏，以身试法，这样的犯罪动机看起来非但不恶，而是至善。但这样的动机无论多么感人，终究是利己的，也就是说，儿子救母亲天经地义。

　　整个事件最不可解释的，是张家人的绝望。母亲的一场病，何至于将两个儿子逼得走投无路？社会保障在我国农村虽然长期为空，但本世纪以来这张“安全网”已编织经年，其中纵横交错的有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农村低保和农村医疗救助制度。但张家人的遭遇告诉我们，这张安全网的漏洞有多大，不知还有多少如他们一样绝望的人，正在绝望中沉默。两个身强力壮的农村青年，为什么辛苦打工十年竟难有积蓄？

　　无论如何，张家的“人间悲剧”有个不算黑暗的结局。社会欠债，法律当然不能火上浇油，轻判只是某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