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文 发表于 2007-12-24 20:56

【选集】 徐守文散文选

散文 <FONT size=7><FONT color=red>秋 阳</FONT></FONT> 徐守文舍不得把窗子关上,我有些冷。更怕看不见秋的太阳,秋的天空,秋的云。秋太阳,是暖暖的,正适合生存;秋的天,是高高的,正适合飞翔;秋的云,是白白的,正适合遐想。这一切,都慈祥地照着我。刚刚,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父亲就走了。他临行前一天下午,也是这艳艳的太阳,蓝蓝的天,朵朵的云。他示意要坐起来,儿孙们轻轻地扶着,让他靠在身上。父亲已经极度衰竭的肢体,丝毫未影响他慈祥的目光。也就是说,人逐渐逐渐要变成慈祥。他看见了,一定看见了窗前绿生生的菜园,那里有他亲手种的豆角、茄子、辣椒。他也一定看见南山了,和他在那里留下的笑声和欢乐!他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激动,嚅动的嘴唇,噜噜的喉音,使终日陪护他的人们读出了他弥留之际最后一句话: “外面多好啊!” “爷,等你病好了,我领你上菜园,去南山。” “爸,你病好了,咱们再上长白山。” 父亲重新躺下,就开始了昏睡。一天一夜过去了,他依然十分安静,几乎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更没有一丝的粥水需求。仿佛他就要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默默眷恋的青山绿水,和心心依恋着他的子子孙孙。莫非他要用自己的安详和平静,缓冲四世同堂将会因他离去而产生的感情重创!女儿、姑爷站在炕沿边,泣泪低语:“我们离的远,你没借上什么力。爸呀,我们结婚时都是你帮助的啊!”孙子、孙媳们拉着他的手,呼唤着:“爷爷,爷爷,你醒醒啊。看看咱家的小兔下崽儿啦!”重孙子、孙女趴在太爷的耳边,唱着他教的儿歌:“茄丝儿、葱丝儿、辣椒丝儿,炒炒下饭好滋味儿……” 我立在窗外,一面替父亲遥想远在天涯的大女儿、三女儿,还有正犯心脏病的二儿子;一面回想着他弥留之际对我说过的话。“我不疼,不疼。我不疼,不就是你的福吗?”“不用你给我洗脸,让我大孙女给我洗,女孩儿比你们小子强。小子啊,不定性。”“现在的人多厉害啊,给耗子吃的是避孕药,没有第二次污染。你说,人多聪明啊!呵呵呵……”这是父亲最后的一次笑声,轮廓十分清楚。“你小时候,是我7个孩子里最淘气的。我想打你,可就是打不着。”“为啥呀?!”“你跑得快!”说完,他露出了笑容,很美,跟院子里他一手养的已经盛开的黄菊花一样。其实,表现出来的是属于男孩儿的那种调皮。我真想问:“爸,你小时候淘气吗?我爷爷打过你吗?”闪念中我立刻打住了这个念头。因为父亲3岁时得了小儿麻痹,他就是再淘气又会淘到哪里去呢!可以说,他没有普通童年的快乐,只有笔墨、织针陪着他。于是,他练就了一手极标致的十里八村都叫绝的颜体字。他用簸箩锤打的羊毛线,又匀又光,他织出来的毛衣、毛裤、手套、袜子,就是极巧的女人也自愧不如。因为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戴过父亲为我织的羊毛手套,手背儿上的水文儿还荡漾在我的心上。父亲17、8的时候,八路军来了,他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参加了革命,当了村文书。解放了,他当上了乡卫生院会计,一直到离休。是他,靠微薄的工资,养活了我的爷爷、奶奶,给我老叔成了家,把我老姑送出了门,30年前发送了自己的妻子,紧接着把7个孩子一个个供书,使他们其中的6个走进了城市,找到了理想的工作,组成了温暖幸福的家。从父亲的一生中我真的知道了什么叫身残志坚! 父亲去世那天,也是这样的下午,也是这样可人的秋阳。太阳,暖暖的;天空,高高的;云彩,白白的。我立在窗外,呆在秋阳里,瞩望着病榻上昏睡的父亲。他的脸红扑扑的,气定安详,祥如卧佛;十分平静,静如天地。我想:爸呀,难道你就这样无声地离去?! “爸睁眼睛啦——” 我几个箭步蹿进屋,跳上炕,握住父亲的手,屏住气息看着他,想听他的…… 此时,父亲的脸依然红扑扑的,安宁、平和。不一会儿,他用我们熟悉的柔和、慈祥的目光慢慢地把屋子里的几十口人一一看过。停了一会儿,他在靠近鼻子的两个眼角溢出了两滴清透的泪。就这样又静止了3秒钟,然后就迅速地闭上了眼睛,脸色也随之变成了黄白色…… “爸啊……” “爷啊……” “太爷——” 哭喊声,惊天动地!可是,他再也听不到了。那两颗清透的泪在父亲的眼角震颤着……闪着他的体温,他的光芒,像窗外的秋阳一样,那么明亮,那么辉煌! 2006.9.20/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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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爽 发表于 2007-12-24 21:31

:( 看得莫名的感伤了

徐久长 发表于 2007-12-25 01:10

真是伟大,悲伤归悲伤,你老父亲为家庭做出那么大贡献,寿终正寝,节哀。

徐守文 发表于 2007-12-25 11:13

落叶
□徐守文
秋,带着色彩来了。
茫茫的五花山,是她遂意之作。
不同形状的叶子,用自己对颜色的理解展示着呼吸、跳跃、心情、成熟。给那些赶山的目光以五彩缤纷的惊诧,给那些千言万语的感动以平淡的清寂。
落叶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整座山都是一个旋律——清散、空寥、幽密、纤柔。翩翩而至的落叶,是谁的化蝶?五光十色的翅膀,是谁的秋思?
光盘一样的叶子,刻录着春风的密语,桃花水的笑声,嫩芽的童话;播放着夏雨的潇洒,山岚的清幽,山花的馨香。她们交流着,随着乐音快乐着,分享着各自的体验。有的说碌碌无为了一生,就是到山的世界里看了一次风景。有的说忙忙碌碌了一生,就是刚长出春绿时,就要呵护青青的果子。有的说多灾多难了一生,就是小小的虫子也不放过它。有的说无忧无虑了一生,就是风雨也没有侵袭着它……生的形态各有不同,季节使他们走到了一起,叠加着,碰撞着,好像什么都不思索的样子。
飘落何处呢?树,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自己承担自己。山,也无风无浪,无声无息。让她们充分享受阳光旅行,梳洗时空的经纬,划出属于自己的个性档案。可是,她们什么都没有奢望,一门心思地选择了传统的去处——树阴之下,与堆积如毡如床的树叶汇合。感受命运的弹性,拥抱泥土山石的凝重,咀嚼生命网络的序列。花松鼠来了,轻轻地踩响了落叶,哗啦哗啦的声音,述说着曾经在枝头唱过的歌谣。梅花鹿来了,叼着一片红红的枫叶,轻轻地品尝秋的神韵。东北虎来了,踏叶巡山,带起一阵雄风。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深深震撼了久居枝头的飘摇和局限。
魂归哪里是落叶的梦。那里是泥土?是山石?还是清泉?或许是漫长的等待,要默默地在树根下看四季无数的周而复始。或许是偶然的机遇,走出大山,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是如何的精彩。是不是也像大山一样是和谐的乐园;是不是也像大山一样是竞争有序的平台;是不是也像大山一样是创造神奇的天堂。
落叶,一片一片地落着,悄悄的,悄悄的……
2005-10-4

徐绘龙 发表于 2007-12-25 13:22

人生最大的伤感莫过于生离死别...
:handshake
另:大哥散文可以分开发另发新贴的的..不必在回帖里发的..
祝福大哥....

徐守文 发表于 2007-12-26 20:15

•散文•
围   裙
□ 徐守文
清明节要到了,我想妈妈了。
如果她活着,今年是87岁。
爸爸还健在,他比妈妈小3岁。
女大3,抱金砖。老老年的话了,爷爷不信,奶奶信,就照着办了,因为奶奶当家。爸爸三岁时得了小儿麻痹症,右腿右胳膊细如麻杆儿,当了丈夫,干不了家里家外那些干不完的活。妈妈过了门儿就成了徐家的长工,终日里奴打奴作,外加生儿育女。她这一辈子,干了多少活,干了多少本不该她干的活,谁也说不清,也无法说清。只有她为徐家生了多少孩子人们还记得,一共是10个,活了7个,现在还都活着,活得都很安逸。唯有一谈到57岁就仙逝的妈妈,他们的眼圈儿都禁不住有点儿红。谈得最多的是她那条从未离开腰间的围裙。
妈妈临死的时候,把爸爸叫到跟前,说有话对他说。爸爸很听话:“说吧,跟我这一辈子,你净听我说了,净挨我打挨我骂了……”妈妈还是那么刚强,拦住了爸爸的话头:“你别说啦,我这辈子挺好,没遭什么大罪,7个孩子,虎虎拦拦的,都交给你啦。就守文在部队,没在跟前儿,我怕是看不见了。告、告诉他,我对不住他,没给他说上媳妇,就……”说完那句话,妈妈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3天3夜,平平静静地走了。等我赶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下葬了。它的棺木是四六的,天六寸,帮是四寸,这在当时当地是相当讲究的。出殡的那天,南北二屯的壮劳力都来了,有人查了,说150多人。从我们家到坟茔地有6、7公里,清一色的用人抬,叫24杠,那恐怕是她一生最辉煌的时刻了。有人说,这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没享着福,死的时候咱们让她享享福,慢点走,稳稳当当送到地方。
3天圆坟的时候,我发现,在焚烧妈妈遗物的地方,有一块灰不拉叽的布片。11岁的小妹妹眼尖,对我说:“小哥,那是妈的围裙。”我一见,禁不住“啊”了一声!它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从我记事起,它就扎在妈妈的腰间。它是妈妈身体的一部分,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春天,妈妈用它兜回上草甸子采的山葱子、婆婆丁、韭菜;夏天,妈妈用它兜回下河用鱼笊笊住的鲶鱼、鲤鱼、鲫鱼;秋天,妈妈用它兜回自留地里的苞米、土豆、窝瓜;冬天,妈妈用它兜回用土豆换的粉条、粉头、粉渣。妈妈的围裙总是晚上临睡之前洗净晾好,第二天早晨起来再扎上。它总是那样干净,但也坏得快。坏得快,她也补得快。久而久之,妈妈的围裙是又厚又重,且什么颜色的布都有,说什么颜色都有也不过黑蓝白灰而已,它原来是什么颜色谁也说不清了。妈妈想擦汗,它就是毛巾;妈妈想遮凉,它就是阳伞;妈妈想坐会儿,它就是小垫儿。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夏天,妈妈领着我去打烧草。到傍晚的时候,蚊子、小咬起来了,她为了多打一些,让我先回家,自己用又厚又重的围裙包上脑袋继续挥动本是属于爸爸的钐刀,要一直要干到看不见打了为止。回到家,放下钐刀,又拾掇一家人的晚饭,等到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抽纸卷的蛤蟆烟,不是不想吃饭,她是累得没有力气了。
现在一想起那块母亲围裙的布片儿,就有些后悔,如果我当时把它珍藏起来该多好啊!
2004-04-01

徐绘龙 发表于 2007-12-27 10:40

又是感伤........
大哥保重.....

徐水美 发表于 2007-12-27 11:50

母爱是一缕阳光,晒在身上暖在心里
母爱是一道港湾,颠簸之时避风之处
母爱是一根拐杖,扶持左右走向希望!
祝:
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健康长寿!!!
也祝楼主哥哥的母亲在天堂里也笑容灿烂!   

徐久长 发表于 2007-12-29 12:43

守文兄弟的散文很是抒发情感,让我想起了早就离开我们的双亲,特别是母亲无时不为儿女作想的小事,使人心里一牵一牵的紧。

小美出口成诗,很优美地概括了对亲人的无比思念。都让我佩服。

徐守文 发表于 2008-1-6 19:35

北方的草原
□ 徐守文
北方草原的魅力是无边无际的。
走进北方草原,可以享受海上旅行时的辽阔和漂移;也可以领受穿行沙漠时的细柔和流动;还可以收获蹒跚原始森林时的仰望和寻觅。
无论是淡淡的春,无论是浓浓的夏,无论是盈盈的秋,无论是萧萧的冬,北方草原都是平平静静、从从容容。
在她的怀抱里,可以感觉渺小的伟大之处,也可以体味至高无上的平凡之点。面对草的大千世界,你是个孩子;咀嚼草的历史,你是粒尘埃;惊叹草的生命,你是棵浮萍。但此时,绝非虚无飘渺,你已经一望无垠!
北方的草原,她的绿,要经过漫长的等待,也可以说是长时间的煎熬。就是到了该绿了的时候,她拥有的也是让人想不到的悄然,不给外界一点信息和张扬;她绿得是那么自信和勇敢,仿佛从根本上忘记了刚刚经历过的六个月的枯黄和磨难!可是,到了该黄的节令,她黄得是那么迅疾,只一场秋霜,只一夜之间。看上去,她没有一丝痛苦和留恋,没有一丝懊悔和遗憾,没有一丝绝望和哀怨。悄然而来,悄然而去。没留下轰轰烈烈,也未带走珠光宝气。似乎只是来履行一个生命周期,演绎一场黄绿的梦。无语无声,只守望有形有色。
草原,平坦 ,超然。同伴间没有威胁和嫉妒,没有猜疑和狡诈,没有坑害和绝情,更没有为了什么而赞美什么,或者为了什么而贬低什么。个个棵棵结结实实、精精神神、坦坦然然,共享春夏秋冬,共迎雨雪风霜。在花之前,她没有自卑;在风之中,她没有失重;在雪之下,她没有垮掉。用一条纤细绵长的根,系着一切实力。给大地的虽有负担,但更多的是保护与奉献!即使绿时喂了牛羊,黄时化成了火苗,亦无怨无悔,相信还有春风、春雨,春的太阳!用下一个绿去拥抱选择,绝非背离!
走在这样的草原上,天也蓝,云也白,风甜似蜜,鸟鸣如心……仿佛在放牧着自己。
1991.冬

徐绘龙 发表于 2008-1-6 19:59

大哥...
大哥...
还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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