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卫 发表于 2010-9-24 08:55

徐迅雷:新闻人前行的脚步

——读白岩松《幸福了吗?》札记
徐迅雷
至少,新闻人都应该来读读这本《幸福了吗?》。我是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将这26万字比较认真地读完的,并再去买了若干送与同好。首先花一个小时,看完书中附赠白岩松
在耶鲁大学演讲的“唯一完整版”DVD光盘。甘之如饴甘之如饴!这是完整的演讲现场版,包括了讲后提问。生于1968年的白岩松,以1968年、1978年、1988年、1998年、2008年五个年份为时间节点,以“中国
梦”为主题,以自己的故事为主线,以国家的故事和四十年中美关系发生深刻变化的经历为副线,串起整个演讲内容,娓娓道来,沉静而幽默,轻松而深刻。我原以为这是一个认真准备过的演讲,看了书中的交待之后,才知道那几乎是一个临时为之的演讲,并没有做太多的准备,就像在国内的演讲一样。毕竟央视第一名嘴,小白讲得从容淡定,答得举重若轻,那份睿智让人钦佩。此前,我已无数次向同仁与朋友推荐这个演讲的文字稿《我的故事以及背后的中国梦》——实际上那是有删节的。新近看到报道说,《我的故事以及背后的中国梦》收进了广东版语文教材,替代了朱光潜的《朝抵抗力最大的路径走》,这教材编写者有眼光。
这个附赠的光盘,我看可以卖同书一样的价钱。白岩松从大草原上一个边远小城的孩子,成长为见证无数重要时刻的新闻人,个把小时的演讲毕竟只是浓缩的精华,而这本书是详细的展开。跟十年前小白的《痛并快乐着》相比,《幸福了吗?》更贴近“新闻”,因为这十年中国与世界经历了太多的大事。而央视重大事件的直播,几乎都离不开白岩松。每干大事,必有收获,作为重大事件的新闻参与者,白岩松的诸多感悟是真切的,是深刻的,是有营养、可汲取的。
一个人与一个国家的成长史,更多地反映在一个人与一个国家的新闻史上。全书开篇讲的故事就是《沉默的“9.11”》,讲述了央视没能直播9·11事件的始末。9·11恐怖袭击,不仅仅是当年的全球头号新闻,也是十年甚至百年的头号新闻。然而堂堂的中国头号电视台却缺席直播。当年我是没日没夜收看凤凰卫视的直播——不间断直播这个惊天新闻,是创立不久的凤凰卫视崛起的第一个标志。那飞机被恐怖分子变成“战斗机”直撞世贸大厦的情景,那“双子星座”轰然倒塌的悲惨一幕,远在另一个半球的中国人,本来可以有更多的人在第一时间里看到。相信只要是看过直播的人,就不会冒出那么多非理性甚至无厘头的情绪,网上幸灾乐祸的发泄也会少很多。
不是央视的新闻人不明白什么是重大新闻,面对大新闻白岩松当然有着最本质的冲动,但他争取、说服、焦虑、盼望……最终归于失望。在书中,白岩松抑制住愤懑无奈地说:“CCTV必须服从命令,而我更只是一个小小的卒子,请战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假如真正有理想有责任的新闻人,永远感受的是痛苦,甚至在领导的眼里,反而是麻烦的制造者,并且这样的人,时常因理想和责任而招致自己与别人的不安全,那么理想与责任可以坚持多久呢?”在书的序言里,白岩松问:“改革三十余年,我们进步了太多,这一切,都有数据可以证明。而新闻进步了多少?又用怎样的数据证明着?”问得好。书中所说的一些人与事,对我们局外人来说还真是“内幕”。比如我原来也一直认为,美伊战争开始后,央视的水均益
是自己“逃离出来”的,与凤凰卫视闾丘露薇这样一个弱女子迎着炮火进入战场形成了巨大而鲜明的对比。读过本书,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是来自上头的“一个巨大的指令”,诞下了这么个在观众眼里怎么看都很奇怪的“怪胎”。而水均益本人如何挣扎也不行。作为媒体中人,我深知“指令”的分量,因为几乎每天都要接到来自本地本省本国的各种新闻指令,这不能报道,那不许炒作。白岩松说:“在一个巨大的指令面前,不要说水均益,CCTV也无能为力”。我的误解由此消弭,在这里,我为这么多年来都以鄙视的眼光来瞄水均益的节目和节目中的水均益而表达歉意。权力中国,极爱管制,什么都要管,就是不管自个能不能管得好、不管自己像不像话。很让我震惊的是,白岩松在美国
耶鲁大学演讲后,竟然接到质询:你们违反规定,演讲没有报批,要说明情况!原来外出演讲,按规定竟要事先报批的,获得批准后方可“开口”——这事发生在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中国!我忍不住想问句粗话:这“报批”是啥子“包皮”,不“报批”就给你“剥皮”?据说现在中国的高校要请校外人士演讲,也都要报批的,所以有识之士呼吁“给讲座松绑”。一个国家,在领导与管理方式上热衷于“什么都管”、迷恋于“审批控制”,这样的国家注定是难以真正构建社会和谐的。按新闻规律去办事,更开放更透明更人性化,这是一个国家新闻事业发展和发达的必经之途。要保障公民知情权、监督权、参与权、表达权这“四大权利”,首先就要保障媒体和媒体人士的“知情权、监督权、参与权、表达权”。遥想1946年1月11日,《新华日报》发表陆定一
纪念该报创刊八周年的文章,陆定一在文中倡导报纸应对人民说真话,革除专制主义者不许人民说话和造谣欺骗人民之风。他说:“戈培尔
的原则,就是把所有报纸、杂志、广播、电影等完全统制起来,一致造谣,使人民目中所见,耳中所闻,全是法西斯的谣言,毫无例外。到了戈培尔手里,报纸发生了与其原意相反的变化,谣言代替了真实的消息,人民看了这种报纸,不但不会聪明起来,而且反会越来越糊涂。看德国,不是有成千成万人替希特勒去当炮灰么。”现在通过命令“将谎言重复一百次就变成真理”的事情不太容易发生了,但通过“禁声”而达到“噤声”的做法还不少,发个博客也动辄是禁用的“敏感词”。仔细想想,“禁声”与“造谣”,也就一步之遥。
作为媒体的评论员,我每天第一份的事情就是关心新闻及评论。我时常收看白岩松主打的《新闻1+1》。在中国这样的制度环境里,在央视那样的庞大机构里,在新闻评论方面能做到这个份上着实也不容易了。白岩松所在的新闻评论部,活跃着一批有思想有想法的人,工作中曾有浓得化不开的民主氛围,“办公室是可以吵架的”,“事情做好做不好是有人认真的”,“没有什么事与自己无关的”……是啊,如果事情做好做不好没人认真顶针,一个单位尤其是新闻单位,也就没有生机了,如阳台之草,没有了阳光,浇再多的水也没用。
新闻人,尤其新闻评论员,品格素养的要求其实是极高的。有的新闻人,一到思想评论领域就脑残。新闻评论能否胜出,要看知识的比拼、胆识的比拼、良知的比拼、情怀的比拼、人格的比拼。诸多媒体评论员,在大是大非面前,通常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在是非相近之际,不少评论者就站在非的一面还自以为是。在白岩松的评论口中也会出状况,我曾两度撰文批评他在《新闻1+1》里所表达的似是而非的观点,一是他倡导多生孩子以防老养老——我说你现在多生一个孩子就是为60年后多制造一个老人;二是他支持学校勒令学生剪发否则就开除的举措,并言称构建“师道尊严”——我说“师之有道,方有尊严”。在这本《幸福了吗?》中,白岩松的人生感悟和对新闻事业的感悟,还是说得很到位的,书中有许多思想语句值得在下头画杠杠。这是一本随笔,也是一本散文——是有感悟、有哲思
的散文。但从本书看,小白平常买书读书还是太少。这是看他在《新闻1+1》里底蕴还不够丰厚的根源。尽管他在台湾采访时屡次光顾著名的诚品书店,但喜欢踢足球等娱乐毕竟远胜枯燥之看书。
在央视的白岩松,经历过、见证过、报道过的,是大事,是大新闻。而作为央视,对许多重大新闻的播报水平和能力,总体上与发达国家相比距离还很大。比如直播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央视的水平与美国CNN就差老远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在现有环境条件下,央视如何整体提升新闻水平,是个值得思考与探讨的大问题。白岩松在书中提到的一个关键词很重要,那就是“信仰”。新闻事业的前行,同样需要信仰——捍卫常识、建设理性、寻找信仰,这对新闻人来说确实不可或缺。
在《幸福了吗?》扉页,引用了仓央嘉措的一首圣诗。这是隐约可见的宗教情怀,尤其在前言后记里。是啊,“那些外在的东西,与幸福并不真正挂钩”。当下的人们,要想获得幸福感,第一步是需要超越有形物质的“色”,从而抵达无形精神的“空”。放下,才有望平静;平静,才有望幸福——“不平静,就不会幸福,也因此,当下的时代,平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度一切苦厄”是不容易的,那古老的召唤在当今是如此的新鲜:“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大家都到彼岸去吧,快去完成觉悟的大道!对国家来说,正如马丁·路德·金
所说的:“前路漫漫,但始终归向正义。”对个人来讲,前路漫漫,但终归需要信仰——因为有信仰的人是有灵魂的。
一个人走得太快,把灵魂落在后头,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一个时代走得太快,把灵魂扔在了后头。

徐玉杰 发表于 2010-9-25 12:31

{:6_167:}幸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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