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开篇写“宁海”圆梦重走诗仙之路
“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三十里,至梁皇山……”397年前的5月19日,徐霞客从家乡江阴出发到了宁海。这一天的行程结束后,他在歇脚地落笔写下了这句话。名闻中外的巨著《徐霞客游记》就此开篇。徐霞客为何不选择从家乡开游,而要选择在宁海?而且,还专门选择了宁海开始写他的游记?宁海,究竟是什么魅力触动和吸引了徐霞客,让他两次舍家乡而直奔宁海而来,在他乡开始自己30年的纪游生涯。
在中国第八届徐霞客开游节前夕,记者采访诸位专家学者,寻找谜底的可能性。
宁海乃南龙大脉之东首
“徐霞客首先是一个地理学家。”
77岁的童章回研究徐霞客已20多年,曾最早探寻徐霞客300多年前走过的古道。从宁海西门到天台山华顶峰这条古道,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走了多少次,古道上的12处遗迹石碑也是在他的考究下设立的。
童章回认为徐霞客所处的明代,视野已较唐宋开阔,元朝的版图横跨亚欧,明初又出现了郑和7次下西洋的壮举,地理这门学问比前朝更受人关注。
徐霞客28岁开游并写游记开篇,之前,尽管有过出游经历,但却从未写过一篇游记。但从饱览图经和实地游览中,他认识到历代虽留下大量的地经奇记,但缺少精确记述、细致描绘全国名山大川的著作。地域广大、山川奇秀的浙闽以南地区,资料相对较少,属于荒蛮之地,且带神秘色彩,令他萌发了纪游首选之志。
当时,他已知大的山形水势。祖国的山水最主要的是“三龙二河”。 他在《江源考》中写道:“北龙夹河之北,南龙抱江之南,而中龙中界之,特短,北龙亦祗南向半支入中国,惟南龙磅礴半宇内”,徐霞客从地理上把祖国的地势比为三条龙,黄河以北是北龙,长江以南是南龙,江河之间是中龙。南龙大脉发于昆仑,经云、桂、粤、湘、赣、皖、闽等省,至浙江之天台山和雁荡山入海。
宁海在天台山海滨,是南龙大脉的东首,所以徐霞客从其家乡出发,到宁波一路是水乡平原,地形地貌与其家乡差不多。不选家乡平原之地的江阴,而选择宁海这个南龙大脉的龙口位置,可以使山海相连的天台山有一完整的游程。选宁海为纪游开篇地,就最合理不过了。
于是1613年5月19日,徐霞客从家乡出发在宁海落笔写下游记的开篇语,开始了纪游生涯。这次共游16天,至当年农历4月15日止,写了《徐霞客游记》第一卷上部分。
过了19年后,在徐霞客47岁时,他又从宁海出西门,重游天台山和雁荡山。写了第一卷下部分。
在以后的21年中,徐霞客游走浙江、福建、江西、安徽和北方,共写了17篇,完成《徐霞客游记》第一卷,占全著的十分之一。
从这第一卷中,可以印证两点,一是徐霞客的出游目的很坚定,就是要为后人了解祖国地理地貌提供准确资料,不改初衷。二是出游的兴奋点重在山脉,沿途的名胜古迹、名人轶事都不涉及。甚至对途经的京杭大运河,连住宿的寺庙,给予帮助的友人等也没有专门的落笔介绍。
圆梦重走诗仙之路
从徐霞客的行走路线看,可以猜想是什么触动了徐霞客两次选择宁海。
徐霞客少年时,就有“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之大志,这是自比诗仙李白“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乃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南穷苍梧,东涉溟海”的表达,他也要学李白遨游八极。两人所说的苍梧,实指宁海一带天台山地区的海域。
所以,徐霞客从宁海出西门所走的古道,既是李白27岁出四川,遇天台道士司马承祯于江陵,直奔天台山的所经之路。
同时,徐霞客的纪游开篇自宁海出西门至华顶峰之路,亦是唐玄宗写给司马道长诗中的“地道逾稽岭,天台接海滨”之路。这条路也是佛教天台宗创始人智者大师和鉴真和尚等的必走之道。
徐霞客以从宁海开篇纪游,历经 28年,走遍了南龙巨脉为主的半个中国,实现了继承谢客、超越李白,将中华的秀丽山川汇集一册,展示世界的初衷。
深受明代大儒的影响
“宁海方孝孺对徐霞客的影响少不了。”专家吴振亚说。别看宁海小,却是个奇怪的地方。
怪在哪里?怪在人。
宁海出过历史学家胡三省,他为《资治通鉴》注音校正,与北宋著名的政治家、史学家司马光并列,名垂青史;也出过明代大儒方孝孺,那是当时的精神领袖级人物,被朱棣的军师姚广孝尊称为“天下读书种子”, 但最后惨遭灭十族,成了明初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徐霞客所处的时代,属明代晚期。那时,方孝孺已得到平反昭雪,明仁宗召告天下读书人学习方孝孺的正气硬气,为此1575年建成方正学祠,38年后移建于宁海西门。
当时,江阴是读书风气很重的地方。南京的行政部门设置,抚台设在南京,管教育的学正衙门却在江阴,可见江阴在教育方面的地位。所以可以断定,从小喜爱读书的徐霞客必受方孝孺的影响颇深。
另外,天台山对外的影响力也很大,那里既是中国佛教宗派的开端,又是道教天台派创立之地,自古称为道源佛宗。徐霞客的时代,天台山已声名远扬,京杭运河江阴与宁波间已畅通无阻,早于霞客开篇纪游十年前,天台宗佛教中兴祖师传灯写成了《天台山方外志》,徐霞客是有可能看到的。
传灯在该书中的记载与徐霞客的行程有相符之处。
而宁海地处天台山面向东海的一侧,气象条件因“紫气东来”而更胜西侧。历史上两侧皆称天台山。“天台”自古是山名。宁海在明清仍以天台人自称籍贯,直到宋代才定为县名。
宁海之奇吸引同为奇人的徐霞客,也成就了千古奇书。
宁海周边有亲朋好友
“选择宁海,和徐霞客的人情世故有关。”专家王鸿飞说,《徐霞客先生年谱》中对这次出游,有段到宁海开篇前之游程记载,在宁海开游之前,他去过四明和落迦,但没有留下游记。
另外,游天台山的线路,为何不走从嵊县、新昌向东的唐诗之路,而两次选自宁海出西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亲人好友在宁海附近,顺便访亲或同游。族兄仲昭在宁波,开海鲜咸货店;后来给徐霞客写墓志铭的好友陈函辉也是在临海,离宁海很近。
在仲昭、函辉等人的文章中也从未提起徐霞客写过四明、落迦游记,此外,这一时期游程从容,没有经过大的风险,如有过游记亦不可能遗失。所以宁海是开篇地,更无疑了。
王鸿飞认为,徐霞客忠于科学,热爱自然。《徐霞客游记》是以日记体裁写成的野外考察的忠实记录,与一般文人的诗文不一样,是科学价值很高的优秀地理学著作。所以,徐霞客选择宁海肯定有过科学缜密的考虑。
400年前的选择改变了宁海
徐霞客肯定想不到,他在一本游记里的开头一句话,影响了一代宁海人的思维方式,宁海县常务副县长褚孟形说。
2000年底,央视的100集大型电视风光片《徐霞客游记》在宁海举行开机仪式,大大地刺激了宁海人的神经。2001年5月19日,宁海县倡导5月19日为“中国旅游日”。这是当代中国最早发起设立中国旅游日的记录。
借着这个节目,极富浙东特色的“十里红妆”婚俗风情大巡游开始了,吸引了国人的眼球。宁海古韵、平调耍牙、冠庄船灯、前童台阁、长街抬龙、桃源舞狮、八仙过海……一个个抖落历史的尘土鲜活光亮地登了台,一个个在宁海山村角落濒临消亡的传统文化形式被抢救利用。宁海人今年的开游节,还请了来自全国各地的“ 非遗”组成浩浩荡荡的巡游队伍,宁海人传承发扬传统文化的心愿辐射到了全国。
而这,仅仅是宁海人在弘扬徐霞客精神,保护、开发、利用徐霞客古迹中的一个小插曲。现在70公里的徐霞客古道保存完好,并将进一步修缮;城里最宽最漂亮的街道叫徐霞客大道,30万人的县城里,每到夏天晚上,就有10多万人在徐霞客大道乘凉;现在在建的有徐霞客公园,还有全国首创的100公里户外运动健身步道;连村民自制的麦饼也自称为徐霞客饼,徐霞客在宁海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其知名度远远要超过宁海本地的历史名人。(记者 陈洪标 通讯员 袁信禄 报道组 周武军) 癸丑之三月晦,自宁海出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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