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桥:桃花源历险记
《桃花源记》,我总在想,那是一篇散文呢,还是一篇纪实?“陶渊明《桃花源记》的原型在哪里?”全国有30多个地方“据理力争”。楚天都市报记者蒋绶、姜宗俊引经据典说,湖南的桃源县乃陶渊明仙逝600余年后才设置,张家界的武陵源更是1982年由黄永玉先生命名的,只有汉高帝五年所置武陵县的湖北竹山竹溪两县最是“桃花源”。不过,该报编辑王正旺豁达大度地反问道,千古之谜无解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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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不希望激起武陵的波澜,也非意欲展露桃花的绰约,只想和诸君分享我等凡夫俗子在湖北竹山那人间仙境的历险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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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1年早秋的一天,太阳隐约可见,我们一行四人由当地向导带领,从竹山县的官渡镇向武陵峡上口桃花源乡开拔。车行山路约莫30公里,到了峡谷左岸的山上,未曾料想,一个巨大的滑坡体堆积竟将半山腰的沙石路截断,让人车都无法顺利地盘山到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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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地段,看回路之下,悬崖绝壁,不远处有人工开凿痕迹。趁着我们观看的当儿,向导讲起一个真实的故事,听得大家伙毛骨悚然。讲的是一个老板,准备在我们身边那个区域开发水电站,炸了开山炮,可就在不远的半山腰,他一边打手机一边移步,不慎摔下从人间升到天国。这时我想起“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的告诫,更想起老天爷偏爱大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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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眼前的滑坡,望着渺茫的前途,心有不甘的官渡镇镇长伍盛国从滑坡体上试探了几步,便摇头折返,打量陡峭的自然山坡,试图另辟蹊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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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徒步下山?那可是将近五六十度的山坡啊!原本计划坐车直达谷底起点的我们,大都穿着短衫、短裤、胶鞋,没带手套、绳索之类家什,此刻站在断头路前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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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伍盛国向导身先士卒,一边下山坡,一边大声嘱咐我们不要紧跟,以免后人绊动滚石砸中前人。待他落到百米谷底,我开始了此行我的第一次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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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着灌木、抱着乔木往下溜,没遇到艰难险阻。倒是我一把抓到了荆棘,满手鲜血直流。这也无甚大碍。问题是有一段裸体山坡,土石松滑,像一只拦路虎蹲在半路,这就让我不得不侧身贴地利用身子的摩擦力了。如果是快到山脚,我还可以冲锋而过,但现在,只得任凭皮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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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一段少林寺飞身的镜头,在我眼前再现。同行的另外一位向导,竹山县旅游局局长黄永国从我上方的山坡纵身跃下,连跳三级,滑趟侧蹬在我下方的山坡,双手紧紧捂着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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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黄局长?”我大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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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野蜂子!”他小心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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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瞅,只见永国先生的头顶,五六只黄蜂盘旋。这时,我的耳边也响起嗡嗡声,感觉头上有蜂子在飞。我立即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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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永国问我,他的头上还有几只,我说还有两只,不好,又来了两只……终于最后都飞开了,“我们也可以飞开了!”随着我的信号令,为了要命,我和黄永国不要命地连滚带爬冲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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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国顾不上疼痛,两手围成喇叭向半山腰大声喊:“当心野蜂子,七口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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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扒开黄永国的头发寻找蜂刺,一边问什么是“七口牛”。他告诉我,七口牛是一种极其有毒的野蜂,一头牛被它们群起而攻之,螫七口就会置身于死地。这让我听得目瞪口呆。我说那咱们赶快打转吧,找个卫生所处理一下。他说没事,他只螫了三口,自己小时候多次被螫,还有免疫力,再说车子也走了,咱们后退、前行都是一样的时间,还不如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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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也有两位被螫,好在同行的张斌当过特警,他硬是用嘴巴帮助那位螫头者刘勇吸出了毒液,然后用打火机将小刀消毒,给另一位被螫的马红玲剜出了手腕上的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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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毒辣的黄蜂,以这种方式招待不速之客,成就了我们此行的第二次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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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桃花源顺流而下,峡谷淌水,一任溪流打湿衣裤;有时学走梅花桩,跨过深潭,在石头上踮脚跳跃;有时在岸边沙滩或草径行走。曾经在九华山森林公园当过头头,号称森林王子的方孝春拿出备用的风油精说:“来吧,毒蛇、蜈蚣、山蚂蝗!”看那阵势,大家又赶紧泡到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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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野果密布的丛林,森林王子伸手摘了几个果子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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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吗?”看着比拇指头稍大的毛茸茸的果子我问。我知道一个常识,野果子随便吃可能会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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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态野桃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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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野桃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咬一口,一股酸涩充盈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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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天然氨基酸呢”森林王子显然是想当然但似乎是极认真地对我说。他又摘了一大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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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峡谷岸边一路上的野桃树,我思忖,它们莫不是陶渊明“忽逢”的那些“夹岸数百步”的“桃花林”传种下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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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森林王子:“这里有猴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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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有,桃花源里可耕田那户人家告诉我,猕猴,大猴,都有。”“走,我们横过去,到那条地缝里也探一探。不过,要当心猴子扔石头。”他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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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垂直主溪流的第二道地缝,进缝口几丈远,森林王子指着崖壁上的一株草,给我们介绍“七叶一枝花”这种草药,还介绍了“头顶一颗珠”、“江边一碗水”等名贵中药。在崖壁草间,我捡到一颗类似小玉米穗的果实。森林王子观察后说,这也是一种中药,显然还被鸟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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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鸟吃过,那人应该可以尝的。想到这里,我将那穗米用大拇指甲顶出一点,用舌尖舔了舔。“我的妈呀,好麻!”我顿时叫了起来。那麻感很快从舌尖扩散到舌根,喉咙也开始干硬。我知道那是毒素惹的祸,赶紧直吐涎水,往回跑,跳到武陵峡的溪里,像牛一样低头直接用嘴巴饮水,不停地吐水,反复漱口。惹得大家都叫我“神农”,分配我专事尝百草的重任。无疑,这是想当然导致我此行的第三次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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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事不过三,偏偏险不单行。雨点滴落,仰头一望,原是崖壁渗透的珍珠飘洒。此时也巧,透过上游方向的一线天,远方有配套的乌云翻滚。我担心雷电暴雨,洪水冲将下来,将这峡壁绝境的我们瞬间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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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此行的第四次冒险发生在溯溪4个多小时以后,在最险峻处,不得不从左岸峭壁涉溪到右岸的原始丛林。溪流此处,荡漾的碧波被几块大石头分隔成激流和深潭。尽管激流难以立足,我还是稳步而过。但趟过深潭时,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匍匐入水。好在我不是旱鸭子,此番惊险,于我只是凑个“好事成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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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武陵峡,细雨缤纷,有渔人木舟等候。我向着遥遥的桃源村挥手暂别,那一幕幕历险的场景却深刻脑海,挥之不去。
{:6_134:}桃花源已不是当年的优雅宁静之处了。 {:6_167:}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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