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微笑的雪莲花——全国道德模范候选人徐雪莲

徐卫

很忙。简单的招呼后，徐雪莲就把我“晾”在了餐厅尽头，她纤弱甚至略显瘦削的身影在餐桌间不停地忙碌着，脑后的发髻已经有些松动，一缕发丝不听使唤地垂落下来，紧紧地贴在汗津津的脑门上。 　　每过几分钟，徐雪莲的手机就会响一次，手机铃音不时地在嘈杂的餐厅里响起：“梦中牵着你的手，我就会不低头，父亲的爱，永在我身后……”这是歌手韦嘉演唱的歌，歌名叫《父亲》。 　　2 009年7月4日，是青海省第四届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开幕的前一天，运动会的举办地在海北藏族自治州西海镇，这天中午有四百多名嘉宾和运动员要在海北宾馆用餐，身为宾馆工作人员，徐雪莲和同事们已经足足加了3天班。 　　一 　　客人吃完饭，已经是中午一点半了。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后，徐雪莲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家里走去，她手上还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父亲的午饭。为了保温，徐雪莲特意在饭盒外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毛巾。 　　徐雪莲的家离她上班的地方并不远，这条路徐雪莲整整走了8年。 　　徐明喜躺在床上等待着女儿的到来，在他床前视线所及的地方，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时下流行的电视剧。老人的情绪完全沉浸在剧情中，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剧情的推进而变化着。 　　在老人伸手可及的地方，整齐地摆放着手机、电视遥控器、水杯、毛巾、收音机等物品。他的面色红润，除了左臂上那块 因为钢板锈蚀导致糜烂的伤疤和一截从被子中伸出的导尿管，不时地提醒我老人是一位已经整整卧床29年的病人外，几乎 看不出他与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老人手臂上的伤疤是徐雪莲心中永远的痛，她说，如果不是大夫认为老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做手术的话，她怎么舍得让老人遭这么大的罪。 　　这是一间收拾整齐的居室，居室中摆满了各种盆栽植物和老旧的家具。五斗柜、钢管床、大衣柜……在衣柜的镜框中，还镶嵌着一张褪了色的影星李秀明的剧照。 　　家具还是29年前父亲购置的，那一年徐雪莲不满5岁。 　　对于那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大部分往事都已经忘却了，可是父亲受伤时的那一幕却深深地铭刻在了徐雪莲的记忆中。那时的徐明喜是海北州红旗煤矿采煤队的队长。1980年4月5日，徐明喜带着采煤队的小伙子在井下采煤，没有人知道一场灾难正向他们逼近。一声轰响后，矿井坍塌了，徐明喜和他的工友们被埋在了数百米深的井下。 　　清醒后徐明喜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成了一个胸部以下高位瘫痪的病人。一个多月后，徐雪莲的弟弟来到了人世，生活的重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压在了母亲的肩头。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生活的压力却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减轻。徐雪莲13岁那年，不堪生活重负的母亲离家出走了。父亲迅速地消瘦了。徐雪莲无意埋怨这一切，她说自己也是女人，她理解母亲当年的那份凄苦。 　　母 亲走后，生活变得更加难熬了。红旗煤矿先后几次派人服侍徐明喜，可是都因为嫌伺候徐明喜的活太脏太累没干几天就走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徐雪莲没说一句话，她知道从这时起，她已经不再是在父亲床前撒娇的孩子，为了应对艰难的生计，她必须让自己迅速长大。 　　徐雪莲家的老街坊清晰地记得当年这样的场景，每天放学后，徐雪莲放下书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去挑水。水房离家很远，徐雪莲个子不高，扁担两头的铁皮桶总是叮叮当当地拖在地上，她只好把扁担两端的铁链子折过来挂在扁担钩上。铁皮桶又大又重，装满水足有好几十斤重，13岁的徐雪莲根本挑不动，她每次只能挑半桶水，可即便这样，当徐雪莲步履踉跄地把水挑回家时，桶里的水已经所剩不多了。 　　挑完水，徐雪莲还要给父亲和弟弟做饭。徐雪莲的个子小，根本够不着案板，她就在脚下垫一个小凳子……然而，比起伺候起父亲来，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因为高位瘫痪，徐明喜失去了排便能力。徐雪莲只得每天跪在床上，用一个铁丝制作的工具一点一点为父亲掏大便，年深日久，那根铁丝被摩擦得锃光发亮。 　　徐雪莲年小力单，根本抱不动病榻上的父亲，给父亲换床单就成了最令她头疼的事。 　　每次换床单时，徐雪莲就得首先把父亲尽量挪到床边，然后迅速趴在床上将床单铺好，接着又用力将父亲挪到铺好的床单上，再把另一侧的床单铺平。有一次父亲拉肚子，大便弄得满床都是。为了减轻徐雪莲的负担，父亲此后就很少喝水，看着父亲干裂的嘴唇，从来没有对父亲发过火的徐雪莲，第一次发了火，她对父亲说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啥意思？”看着女儿倔强的面庞，徐明喜落泪了。 　　对于徐雪莲来说，生活中的苦难总是如影随形。上世纪80年代末，红旗煤矿的效益越来越不好，父亲每月200块钱的工资没了保障，一家人的生计陷入了危机。 　　一家人的伙食费、自己和弟弟的学费、父亲的治疗费，这一切都是徐雪莲不得不操心的事。在徐雪莲的记忆中，那段日子，自己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显得那样的珍贵。已经记不得多少次过年，看着邻居家的孩子穿着新衣服，寒碜的姐弟俩羞得连门都不敢出；已经记不得多少次，在学校看着同学们大口大口地咀嚼着零食，她和弟弟只能默默地扭过头。徐雪莲心疼父亲，虽然锅里往往好几个月不见荤腥，可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安排好父亲的饮食，从未让老人受半点委屈。 　　二 　　时光在默默地流逝着，徐雪莲用羸弱的臂膀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而她自己也在苦难的人生中一天天地长大了。1996年，徐雪莲到海北宾馆上了班。这是一份清苦而忙碌的工作，徐雪莲知道对于自己艰难的家境来说，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 　　徐雪莲太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了，从客房部服务员、保管员、餐厅服务员到现在的餐饮部经理，一路走来，徐雪莲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多少坎坷。工作是忙碌的，可徐雪莲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父亲的那份责任，那份沉甸甸的爱。 　　徐雪莲在日记中写道：“父亲是我生活的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友情和爱情都可以选择，但父亲和亲情不可以选择，为了父亲我敢于承担一切。”在徐雪莲的心目中，对事业的忠诚和对父亲的爱，就是她人生中的两大支撑。 　　刚上班时，徐雪莲每个月只有三四百元的工资，为了给父亲解闷，徐雪莲省吃俭用给父亲买了一台电视机。 　　父亲身上29年卧床造成的褥疮时不时发作，为此忙碌了整整一天的徐雪莲，每天晚饭后总是半跪在床上坚持给父亲用灯泡烤，有时一忙就是大半夜。 　　2001年，海北宾馆随海北州委州政府搬迁到了西海镇，徐雪莲也带着父亲第一次住进了楼房。摸着热乎乎的暖气，徐雪莲高兴极了，从此，自己上班时再也不会担心父亲房间里的炉子会不会熄灭，刮风时父亲房间里的炉子会不会倒烟了。 　　住进楼房的第一个晚上，徐雪莲特意将父亲的床安置在了暖气边，可是一觉醒来她却意外发现，父亲的脚已经被暖气烤出了燎泡。捧着父亲伤痕累累的脚，徐雪莲心疼地直掉眼泪。 　　从此后每天晚上睡觉前，徐雪莲总是小心翼翼地查看一下，每天早晨上班时，她总是先要到父亲的房间里看一圈。 　　几年后，徐雪莲恋爱了，对方是一个父亲老同事的儿子，徐雪莲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大树，疲惫的身心终于可以在婚姻的港湾里歇一歇了，可事情并非徐雪莲想象中那样完美。 　　婚后的徐雪莲放心不下病床上的父亲，结婚半个月后，她就搬回了娘家，这让新婚的丈夫大为光火，徐雪莲的婚姻因此走到了尽头。看着父亲疼惜的眼神，徐雪莲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哽咽地说道：“爸，我就守着您过一辈子。” 　　父女俩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三 　　很多年前，徐雪莲的弟弟曾在作文中写道：“从我出生的那天起，爸爸就一直躺在床上，我一直想看看父亲站起来的样子，我也想像别的孩子那样，让爸爸带着到公园里逛一逛……”多少年过去了，徐雪莲一直清晰地记得作文中的这句话，徐雪莲说，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愿。 　　没等父亲吃完午饭，徐雪莲的手机又响了，《父亲》的旋律再次响起：“父亲的爱永在我身后，永远不会离开我……”徐雪莲说，她的人生虽然有许多遗憾，可这些遗憾也让她收获了许多：爱、亲情、勇气和坚强。 　　(作者: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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