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虎——－19点钟的太阳

徐卫

   【解说】１９点，这是许多家庭全家团坐、共享晚餐的时刻。而在这张餐桌上却总有一个座位空着，这个位子的主人叫做徐虎……

    【解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徐虎进入上海市中山北路房管所工作，成了一名水电修理工，他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和居民们一同上班、一同下班。

    １９８５年夏天，一位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跑进房管所，还没进门就嚷嚷开了。原来，这户居民家前些天断电了，孩子要考试，只能点蜡烛看书，夜里报修找不到人，只好白天请假来报修。

    【同期声】徐虎：给他们生活上、工作上都带来很大麻烦。所以他们就想，跟我提出，是不是能在傍晚的时候为他们提供服务。

    【解说】提供夜间水电维修服务，这是一块没有人愿意碰的禁区。提供这项服务就意味着别人上班你得上班，别人下班你还在上班……

    【解说】然而，几天以后，中山北路房管所的辖区里出现了三个信箱，上面醒目地写着：“凡属本地段的公房住户，如有夜间水电急修，请写纸条投入箱内。本人热忱为您服务，每天开箱时间１９点”，落款是“中山房管所徐虎”。

    【同期声】原上海中山北路房管所所长徐裕鑫：这个时候就是无私奉献了，我们当时讲，你这个箱子挂上去，不得了的，一挂上去就拿不下来的，就要一直开下去的。

    【解说】生活的琐碎和麻烦，如同雪片一般飞进了这三个信箱。

    二十多年后，居民夏成民依然记得那一天的情景。那天，家里的抽水马桶堵住了，全家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解决问题，夏成民试着往信箱里投了纸条。

    很快，徐虎就拎着工具袋上门了。

    【同期声】原上海管弄新村居民夏成民：徐虎手伸进去，把里面的管子送进去通。我舅舅给他抽烟，他也不抽，吃茶，也不吃，他又不好意思，修好了那么晚了，大家到外面吃点饭吧，后来徐虎说我们应该的，这是我们应尽的，我们不吃的。

    【解说】让夏成民过意不去的场景，对于徐虎而言，每天都要经历一次又一次。

    修电灯、通马桶、掏下水道，也许没有人会羡慕徐虎的工作。但对于辖区里的６０００多户居民而言，徐虎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中国人常说，“有困难，找警察”，上海人却说，“有故障，找徐虎”，他们说，徐虎是“１９点钟的太阳”。

    【解说】信箱挂上去的那天，是１９８５年６月２３日，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每天１９点，徐虎都会准时打开信箱，然后骑上那辆被他称为“老坦克”的破自行车，走进一家又一家需要帮助的家庭。

    这一天，当他打开信箱时，发现了一封来自另一个辖区的求助信。

    【解说】原来上海静安区常熟路有两位八九十岁的老人，家中的水表被冻裂，漏水好几个月，行动不便的老人束手无策。听说了徐虎的故事，老人就请邻居帮忙，试着给徐虎写了这封求助信。可是相隔数公里，又不属于同一个管养范围，老人也拿不准这封信到底有没有用。

    那一天，徐虎敲开了老人的门，帮老人修好了水表。临走前，老人颤颤巍巍地把徐虎送到门口，拉着他的手说：“我遇上了好人，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就给你磕个头吧。”

    【解说】因为这三个信箱，徐虎读到了说不完的麻烦，读到了数不清的感激，然而也是因为这个信箱，他一直没有时间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字幕】徐虎女儿日记

    【解说】“也算爸爸运气好，碰到了妈妈这样的人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每年春节，我们都盼着他回家来吃顿年夜饭，可是１０年中，倒有９年的除夕，他是在别人家里度过的……”

    【解说】１９８８年除夕，信箱里没有一张纸条，徐虎放心地回家了。好几年没和父亲一起吃过年夜饭的女儿兴奋极了，父女俩约好１２点一起放鞭炮。

    夜里１０点，徐虎家的门被敲开了，有１８户居民家突然断水，徐虎拎起工具包匆匆出了门。在他顶着刺骨的寒风，爬上屋顶修理水管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辞旧迎新的美丽烟花，当然，还有出门时女儿眼中的泪光。

    【同期声】徐虎女儿徐洋：我觉得，他不爱我，是真的，他更爱他的工作；他不关心我，他可能更关心那些给他投条的居民吧。

    【解说】在徐虎的夜间维修工作记录里，人们或许可以看到他的女儿徐洋少年时代的除夕是怎样度过的： 
  １９８６年除夕，南黄海石油公司断水；

    １９８７年除夕，石泉路７５弄３户居民报修；

    １９８８年除夕，信谊新村１８户居民家断水；

    １９９０年除夕，石岚三村居民家断水；

    １９９１年除夕，潘家湾１２３弄９号屋顶水箱断水；

    １９９２年除夕，管弄路６１弄２９号水管冻裂；

    １９９３年除夕，石泉六村居民家马桶堵塞；

    ……

    【同期声】徐虎：我想这个箱子，我自己要挂的，那么我肯定能坚持下去。不止挂１０年也好，２０年也好，只要我身体吃得消，我就会坚持下去。

    【解说】坚持，这是一个需要用时间来检验的承诺。

    风风雨雨，寒来暑往，十几个年头过去了，信箱旧了，箱子上的铁锁换了７把，人们发现徐虎也变了。

    他鼻梁上那副眼镜越来越沉，镜片上的圈圈越来越多。由于经常在夜间工作，只能借着蜡烛、手电筒的微弱光照操作，徐虎的近视度数从１９８５年的４００多度，已经加深到了１０００多度。

    【解说】岁月不饶人，徐虎一天天老了，三个信箱也斑驳开裂了，１９９８年，信箱正式停用。而一家以徐虎的名字命名的物业公司在上海成立，对社区物业施行计算机网络管理，提供全天不间断服务，现代化的社区物业管理模式逐渐成形。２４小时开通的“徐虎热线”和新一代的“小徐虎”们，依然守护着千家万户。

    ２０１０年，徐虎要退休了，终于可以陪着家人一起踏踏实实吃晚饭，他错过了女儿整个的童年，他不想再错过小外孙的童年了。但今天，初为人母的女儿，却读懂了父亲。

    【同期声】徐虎女儿徐洋：做了母亲之后，我就觉得更能体会，要一个父亲放弃自己孩子的成长，是要做出多大的牺牲。

    【解说】正如徐虎所说，他能放心地退休回家，是因为他相信“徐虎热线”和“小徐虎”们会永远坚守下去，１９点钟的太阳将依旧温暖。

    【同期声】“徐虎热线”的铃声，“您好，这里是徐虎热线……”

    【片尾字幕】在奉献与索取的天平上，你选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