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徐老怪：有趣，并且永远追逐有趣

徐卫

　　成为权威，往往会得到权威层面上的阐释，第67届威尼斯电影节选片小组成员、法国电影人杜阿梅在徐克的《狄仁杰之通天帝国》里，看出了权力关系、性别政治，徐克也不否认他有这样的追求，但徐克最吸引人的地方，恰恰不在于对宏大命题的阐述，在这些方面，有太多人比他做得出色，他的大部分魅力，在于有趣，时时刻刻、事事处处，记者就着《狄仁杰》里的易容情节问他“给你一次机会，你希望自己可以易容成谁？”徐克答：阿童木。这就是有趣的徐克该说的话。

　　生活在平庸无奇之中并且有自知自觉的人，就会理解我为什么念念不忘“有趣”。我们最大的罪过就是把好好的生命最终弄得乏味无趣，并且不设法挣脱。单位里，分派工作的时候、出门坐车的时候，永远有人会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偶然间没人说这话，我倒像是踏空了一阶楼梯；应酬中，敬酒的时候，永远有人会说“你说几下就几下”。甚至有一次，单位组织我们去监狱里接受警示教育，听服刑的犯人现身说法，上台演讲的女人的罪行，乏味到令我忍无可忍：误交男友，经不起他的甜言蜜语挪用了公款，第一次他还了，第二次、第三次，他没还，她终于被他拖下了水。她难道不看报纸的吗？这种故事，报纸上三天登一次。

　　坏的东西未必都是无趣的，但好的东西却必然是有趣的。徐克的电影，就妙在有趣。《蝶变》、《第一类型危险》、《刀马旦》、《新蜀山剑侠》都是有趣的，即便口碑和票房都失利的《女人不坏》、《深海寻人》，也自有其趣味点。相对于那些坏电影，徐克的最大优点就对“有趣”的孜孜不倦，古代世界提供了那么多的素材，许多影人想到的却只是权谋、诡计，热衷于对集权唱赞歌。而徐克给我们看到的古代世界里，却更多人性的丰腴亮烈、有情人的生死不顾，以及各种神秘诡异的事物，《狄仁杰之通天帝国》分明是个政治斗争故事，他也有本事在根本的态度上表达得像个逍遥派，我们的注意力，全被通天浮屠、出其不意的兵器、赤焰金龟、阴暗的“鬼市”所吸引。在2010年的电影世界里，《狄仁杰》是少数几个仅仅凭借预告片就能唤起观看期待的电影。

　　仅仅有趣就够了吗？张艺谋、陈凯歌都曾经是有趣的。“有趣”最终成立的条件，在于当事人永远追求有趣。今敏电影《千年女优》里的女演员，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男人，在银幕上和生活里奔逐了一辈子，什么样的男人值得这么追求？她最后一语道破天机：“我喜欢追逐中的我”。这追逐使她永葆青春，这追逐让她永远怀有生命热情，生命的密度和厚度都因此增加。

　　有趣是没有止境的，需要不停地追求。而我们之所以对徐克始终怀有期待，就是因为，他有趣，并且永远追求有趣。他有时会失败，有时会气力不济，但那种诚恳追逐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我们喜欢的，就是追逐中的徐克——— 对有趣的世界永远怀有孩童般热望的徐克。

　　□南都特邀评论员 华华凤

徐玉杰

生活在平庸无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