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宁：“重商”不能“抑农”

徐卫

　　每年一月，中央照例要发“一号文件”。“一号文件”原指中央每年发的第一份文件，现在已专指重视农业的代名词。中央的“一号文件”都是关乎农业的主题。“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在中国讲了几十年了，但从眼前出现的物价上涨和通胀担忧看得出“国民经济的基础”这句话并未真正落实。
　　虽然国家统计局公布的CPI（消费品物价指数）只有3%或4%，但百姓心中有个标准，每天买的蔬菜、鸡蛋还有其他商品价格的上涨何止百分之几？由于物价上涨已成普遍态势，以至于时隔多年之后，国家有关部门又采用行政干预的方式进行限价，好像历史经历了一个轮回。和以往的通胀一样，这一轮的物价上涨又是从农产品开始的。先是粮食涨价，接着是猪肉、蔬菜涨价，再接着是其他的商品价格随之上涨。此番物价上涨，再次证明“在中国，农业不稳，一切难稳”这个道理。
　　“农业是基础”年年讲，各级领导每年也在学习贯彻“一号文件” 精神，但在实际经济工作中，出于对GDP的崇拜，各地还是热衷于上大的工业项目，盖大的商场，招商引资的重点一定是工业、商业和房地产。农业不仅没有成为“重中之重”，而且不断被边缘化，甚至在很多地方已经消失了。中国本来是一个“重农抑商”的国家，近些年来为了追求财富，却变得重工商而轻农业了。虽然没有哪一位县长或地方官员会承认自己的“抑农”行为，但到最后很多地方的农田都所剩无几（自然是变成开发区或房地产了），实际上是把农业给牺牲了。
　　我在数不清的国内外出行中得到一个经验：可以通过飞机起降观察所在国家或地区的农业是否得到重视和保护，因为机场一般都远离城市中心。飞机降落时，透过舷窗，俯瞰机场附近的大地，看看那里是否还有青苗和农舍，农业地位到底如何可见一斑。我曾经在日本东京成田国际机场的上空，看到下面大片的农田。正值初夏时分，禾苗茁壮，可谓青色一片。要知道，这是东京的上空，是全世界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方，也被称作是全球地价最高的城市。我也曾在国内无数的大城市机场上空俯视过大地，进入眼帘的多半是开发区。北京、上海不用说了，即便是南京这样一个并不算特别大的城市，在它的机场附近，也找不到一亩农田了。
　　中国的农业不仅地位不高，而且效率很低，缺乏竞争力。有一组对比的数据，相信所有人看了后都会为之一惊：中国农业一年的产值不到3万亿元人民币，和日本大致相当，但中国农业人口是日本农业人口的100倍！这里固然有日本农产品价格高的因素，但中国农产品效率低、缺乏竞争力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与我们的态度所相反，国外的资本对中国的农业却很有兴趣。日本朝日啤酒在山东莱阳投资了一个农场，占地1300亩；全球500强之一的法国威望迪环球公司在重庆兴建了15万亩柑橘果园基地。外国人清楚地知道，中国13亿人的吃饭问题（当然还包括吃蔬菜、吃猪肉等）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这也是我们这个大国的命门所在。由于特殊的国情，在中国，永远都不能讲农业和农产品供应高枕无忧。
　　其实，农业不仅涉及国计民生，关乎市场物价，而且还和大好河山息息相关。瑞士是一个小国，工业化水平极高，且多高山、少平地，但农业却相当发达。瑞士的奶酪世界闻名，出口很多。那里的牧场草青如黛，整齐划一。放眼望去，近处有吃草的花牛，远处有山坡上散落的色彩斑斓的农舍，抬头是白云蓝天，一幅淡淡的标准水彩画。瑞士政府每年对农牧业都有大量的补贴，严格保护农业的地位，不为别的，就为有一个风景如画的乡村面貌，这也是瑞士的最大财富。
　　“重农抑商”固然不对，但现在也不能为了鼓励工商而损伤了农业。这些道理并不深奥，为政者也并非不懂，关键是一个思路、一种理念。
　　作者现任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全国MBA教育指导委员会委员，经济学博士，东南大学特聘教授

徐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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