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空跳伞到赛车经理人——越野人物之徐军

徐卫

越野群雄会战山东淄博，徐军率领着长城汽车东方赛车队再次出现在了赛道边。2010年以来，去年的中国越野年度冠军长城汽车东方赛车队又开始了新的夺冠历程，环塔亚军、东川冠军两站下来，已经确立了车队在年度积分榜上的优势。北京站场地越野，两天预赛下来凭借马淼和周继红冲进决赛的成绩，也已经完成了既定的任务。说到车队近年来的成绩，上上下下莫不对车队经理徐军交口称赞。名将马淼说过这样一个笑话，当江耀桓在红云红河车队终于享受上正规化的车队待遇、连赛服都有人洗时，马淼告诉他：在我们车队，只有维修工的衣服是有专人洗的；在我们车队，维修工的伙食比车手吃得都好。
细节决定成败，这就是成功背后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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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一、跳得高看得远
在说到徐军的赛车生涯之前，必须从他的运动经历谈起。最初徐军是名篮球运动员，篮球是分工最细、合作性最强的运动项目，打篮球的经历让他积累了足够的比赛经验和合作意识。然而当他15岁长到1米76的时候，被告知没有前途了。“当时有一个拍骨龄预测身高的监测手段，测了之后教练告诉我，找机会赶紧转行吧，你还有2厘米的成长空间，没有前途了。这个骨龄测试确实挺准的，到现在我也就这么个1米78了。偶然有一个机会河南省运动学校河南省跳伞队选拔运动员，当时的训练条件、生活环境等等传说得非常优越，在那个年代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就抱着好奇的心理参加了集训。当时我记得是40多个人，我们那一批留下3个。”
徐军至今还记得进跳伞队是在1981年。“在那儿也没法打算干多少年专业，不过男孩子在一块，各方面都有一个上进心、虚荣心，做什么东西都想做到最好，包括叠伞、特殊情况处理、离机着陆这些动作也都不想输，到时候最后选拔几个人首次跳伞，还要写申请，整个就是部队那一套。其实它是运动队管理模式，只是照搬部队作风，就这样一来，一步一步一直干到1990年年初，当了将近十年的专业跳伞运动员。”
我一直认为跳伞运动员的经历对徐军的性格形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当他从飞机里跳出来，凭空俯瞰脚下的大地时，必定比惯于抬头仰望天空的芸芸众生有着更多的感悟。众所周知，跳伞是个不容得半点儿疏忽的精细活儿，任何不精细的人都干不了或者直接把自己摔成了相片。在总结东川泥石流的胜利时，徐军说：“我们的维修吃得最好，睡得最足，否则他打着磕睡检修车辆，一旦有任何一颗螺丝没拧紧，车手出去就完蛋了。”在长距离的越野赛中，无数名将在沙漠中或者河道里都曾发出一声叹息：唉，就差这么一点点啊！而长城车队的要求是，赛车在比赛中可以出事故但决不出故障。徐军说：“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车手为了拿成绩，在赛道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摔了撞了我们都能理解，但是如果因为机械故障而退赛，那就是我们维修的责任了，这是不能原谅的。”
一个车队的比赛，看起来跟空军作战比较相似，敌人来了谁去打？只能是飞行员。同样道理，一支车队里能去比赛拿成绩的，肯定只能是车手。所以许多车队里，车手都是最大的大牌，而维修工则往往是被车手埋怨的出气筒。在长城车队，徐军制定了“不准骂维修工”的铁血家规，维修工不可能不犯错误，但是只有在他受到足够尊重的时候，才可能尽最大限度地少犯错误。许多车队在发誓干掉长城车队这个夺冠专业户时，往往总是把目标瞄准了马淼、霸狼以及长距离越野中的江惠坚，但很少有人注意到长城车队的企业文化才是他们获胜的关键。试想，在东川泥石流越野那么艰苦的比赛中，江惠坚5次撞坏了轮毂，但就是不用换胎地完成了比赛。最后一个赛段之前已经领先了20多分钟的优势，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命硬？在环塔比赛中，马淼几乎遭遇了一个车手能遇到的所有麻烦，包括在行驶路段突然丢了转向而翻车、赛道中起火等等，但是最终仍然拿到了令人惊讶的亚军，难道不是因为他身后有一个强大的维修团队？
在人们总结“万里长城永不倒”的奇迹之前，确实很有必要研究一个长城车队的文化核心，研究一下支持这个核心的合理内核车队的职业经理人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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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军包医百病
二、不跳伞就开车
1992年，徐军从跳伞队退役了，在郑州遇到了对他一生中有重大影响的一个人，中国最早的拉力车手卢宁军。“那时候老卢转业以后在郑州工作，我们认识了，聊得很投机，本来他有空降兵的经历，我有跳伞运动的经历，很有共同语言，可以说很崇拜他。在卢宁军的影响下，我们就开始了接触赛车。当时有我、常永新、丁建平等一批人，在河南搞了两次越野赛，与北汽摩合作的2020之类的赛事，在国内起步得比较早。”
1990年年初，徐军与丁建平、查永新一起在郑州做了一间体育用品商店，结识了老卢之后，就开始一起组织赛事。“过去有点儿名气的任志国、周勇、文凡等等当时都去了。当时印象最深刻的是文凡，文凡找到组委会之后，第一反应是两行热泪就下来了。刚开始我们不了解，后来知道才他来这儿参赛太不容易了，第一关是他老婆不同意，第二他请不下来假。当时他的经济很紧张，还要交报名费，非常不容易。”
在成功举办两届比赛之后，徐军他们就策划去参加更高级别的比赛。“1995年我和查永新一组，丁建平他们一组，把当运动员那么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自费报名参加香港至北京的拉力赛。1、3、5赛段你开，2、4、6赛段我开，就是这样。那一年我们在S组，完成了比赛，第二名。第二赛段在南昆山，差点把广东台的摄像记者周纯给撞了。当时他躲在一棵树后拍摄，我进弯的时候领航报得有点儿晚，车就往外滑的厉害，车靠到了树上，周纯躲得很机灵，一个跟头就翻下沟了，那个印象非常深刻。”
有了港京拉力赛这一次经历了以后，回去徐军他们就开始积极在河南找赞助，最终与赊店老酒达成了协议，以国内第一个企业车队参加了1996年的港京赛。“1996年港京赛不太顺利，还是查永新我们俩搭档，第一年我们俩老吵架，一路上边跑边吵，第二年卢宁军说必须固定一个人开，另一个人做领航，就这样，我做了一年的领航。”
1997年港京赛变成了中国拉力赛，这个时候徐军把老卢拉到了赊店老酒车队。1998年没有港京赛了，每年中国拉力赛就在北京怀柔举行，总部在雁栖湖。“在这儿的时候，我们准备参加比赛之前，我那个搭档拿着我们比赛的车提前到了，自己接了一个私活儿去拍广告，把腰摔断了，那一场没有参加成比赛。借着这个机会，赊店老板找我谈话，让我慢慢学着做车队经理，我还很郁闷。但是当时车队的负担太重了，维修、车队经理等整个运行都是香港人或者澳大利亚人在做，车队就逐渐从中国人里面找人来慢慢试着用，边学边干，这么一个过程，从这儿开始学做车队运营。之后只有一次参加比赛，那是徐浪的无名车队刚成立时，有人已经报了名却没来，我在长白山又跑了一个分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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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军查看比赛成绩
三、从拉力到越野
1998年，来自昆明的麻俊昆在中国赛场上开始亮相了，老麻认识了老卢之后就开始做一些挖角的工作，卢宁军也有了跳槽的活思想。“到了年底老卢派我一个人过去跟他接触一下，看能找点儿什么事合作。我到了昆明一个礼拜，找到了一个比赛，巧合的是这是云南历史上第一场关于汽车的比赛。”
“那是一个记不清叫辰星杯还是星辰杯优秀选手挑战赛，当时用的是拉力短道的规则加200米的时间控制。在此之前的1996年，我们就曾在河南成功组织过一次直线型的拉力赛，恒运杯。报名费用是3800元钱，包括车的租金，发两个人赛服，两个人头盔，还有两个人一周的吃住，还含保险，这个价格真的是很人性的了。经过那一场比赛以后，后来再到云南组织辰星杯，经验就比较丰富了。那场比赛我们做得很成功，招商也很得力，组委会最后竟然还赚到了一点儿钱。”那场比赛之后，徐军和丁建平俩人还回到中国跳伞队又去干了一趟“私活”，到马来西亚去参加了一项国家级的比赛，结果成绩竟然比原来成天训练的时候还好。
跳伞回来之后，徐军去了昆明，从这时候开始，他就在老麻的雄风赛车俱乐部上班了。男人的心就像风，吹到哪里，就落到哪里吧。“在昆明一边组建新车队一边找赞助，我记得谈了十几家，最后谈到红河。红河卷烟厂可是真正的大牌国企啊，老麻在当地的关系确实比较硬，但是谈判也很不顺利，后来人家大概是觉得是谈这么长时间面子上抹不开，给你们一站几十万去玩玩吧。”就这样，诞生了后来大名鼎鼎的红河拉力车队，加上卢宁军的加盟，那两年几乎把中国赛车所有的冠军都给拿了。
2002年中，红河车队正在武汉比赛，徐军接到中央电视台的电话，马国力招见卢宁军，俩人坐了一夜火车，第二天一大早赶到中央电视台。“当时体育频道刚刚签下巴黎-达喀尔的转播权，希望老卢去跑比赛，但是赞助你得自己找，最好是中国企业。实在不行的话，必须是你开，开外国车也没关系。”回到郑州之后，这个项目很长时间也没有进展，直到有一天，他们意外地遇到了郑州[url=http://car.auto.ifeng.com/brand/20040]日产[/url]，谈上了。经过了一年半的时间，又跨了2003年的非典，好事多磨，中间的故事实在不少，最后好歹算是跑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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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军在维修区
四、说徐浪道樊凡
徐军最后离开拉力圈，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徐浪。“徐浪刚入赛车圈的时候在红河，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他很直爽，自我表现介绍说是浙江人。我觉得他骗我似的，因为他的气质不像浙江人。当时徐浪的领航员葛军是有工资的，徐浪开车的反而没有工资，这种情况很有意思。有一次王少锋约我去徐浪家玩，徐浪开了辆[url=http://car.auto.ifeng.com/series/1905]捷达[综述 图片 论坛][/url]来接人。王少锋一进门踩了一脚水，问他车里边怎么这么深的水？他说前两天掉鱼塘里面了，他真是太不拘小节了，很有意思。”
后来徐军曾想介绍徐浪到万宇车队，可惜没能跟樊凡谈妥，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徐浪与徐军的交情还是结下了。2004年10月份，樊凡跟香港三菱拉力艺公司订了三辆EVO的8代半，准备开始组建万宇车队。结果在接车的时候，香港人把徐军推荐给了樊凡，毕竟改好的赛车如果没有专业人士管理，还是用不出它的效果来。徐军跟樊凡聊得很投机，但是又面临着与老卢的合作中止，老卢刚开始还不大理解，徐军强调的是，在这个车队里，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而不是必须看外国人的脸色，最终得到了老卢的理解，开始去帮助万宇组建车队。
后来徐浪与黎庆洪、沈鑫一起组建无名车队，急不可耐地找徐军，“当时无名车队吸引我的不是别的，就是徐浪。我总想在这个环节有点儿突破，因为我知道徐浪尽管能够在CRC上与老外一拼高下，但实际上他是吃了很大亏的，电脑调校等方面都比人家差很多。那时候吸引我的想法，就是把徐浪能够往上推一推把外援干掉，能够做一点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遗憾的是，随着徐浪的离去，黎庆洪也出了事，无名车队无疾而终了。徐军回到郑州，再一次成为了下岗闲人。尽管这个时候他已经无须为柴米油盐发愁，但是离开了赛场的车队经理，一日三餐没有维修区的机油气息掺和着，又能吃出什么滋味呢？
2009年东川泥石流比赛之前，昆明一个朋友给徐军打电话，说周继红到郑州跟老卢谈什么事，让他去认识一下。“我以为是朋友来往，需要接待，到那儿一看，老卢做得很好，也不需要我做什么接待，不过认识了，也知道了他是东方大峡谷车队的老板。第二次周总就打电话说你来昆明一趟吧，让我去帮他张罗东方车队的事情，我说关于越野赛事我是一年级，虽然车队的运营应该都差不多，但是越野的细节我不是很了解。”到了东川比赛前夕，周继红一再催促，徐军再次到了昆明，这一次，跟周继红一起接他的，还有马淼、肖发国、宋文、徐莹等等一干主力车手。看到这一批热忱的面孔，徐军知道，他又被套牢了，尽管他嘴上说的是，先适应一站，看看情况再说，但是依他的性格，已经被绑上了长城车队这辆战车，还能下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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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加油
五、达喀尔在召唤
与绝大多数刚刚从拉力转到越野的赛车人一样，最开始都是有点儿瞧不起越野的意思，似乎这项赛事比较业余，也不够严谨，但是徐军入了行才知道，越野比拉力的空间大得多，正是他可以大展身手的地方。徐军承认说，最开始中汽联用拉力人士讨论越野规则他是投了反对票的，然而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中国拉力赛本身已经做到这个水平了，再往上还怎么突破？突破不了。现在各个车队请来的来外援都是冠军车手，芬兰的冠军、瑞典的冠军、澳大利亚的冠军、英国的冠军都在这儿，你还要什么啊？这些都是PWRC的选手。拉力赛要解决的问题是商业推广的问题，因为它本身的魅力传递不出去。从商业推广手段方面来看，我觉得越野赛是大有发展前途的。”
徐军承认，正是这种前途无量的诱惑，使得他才能够在长城车队留下来、干下去。“在越野赛里边的厂商对车队的关心不一样，以前的赞助商都是只要成绩要结果，从来不会管你怎么运营的过程。在这儿一个是民族品牌的车队合作伙伴，我觉得如果能把以前的经验积累拿出来做点儿事情，也算这辈子没白干。”这一点，既是徐军的愿望，恰好也是周继红的理想，俩人的想法从根本上就一脉相承，这是长城车队最核心的基础。
在长城车队，徐军觉得他最大的幸运是能够得到达喀尔的机会，“一个是我们的合作伙伴长城汽车有这种机会，另一个是我们周总那儿也想，两方面都有去达喀尔参赛的意愿。我们不怕累，也不怕苦，就怕没事可干，如果车队一年不比赛，我认为这个车队会废掉。”
今年以来，从环塔的亚军到东川的冠军，长城车队已经成为了中国越野界的一面旗帜，但是徐军认为光在国内争金夺银已经不够过瘾了，最大的考验还是在达喀尔。就像所有的登山者最终的梦想都是征服珠峰一样，他的梦想是带着自己的车手，开着自己的赛车，用着自己的维修，完成达喀尔。达喀尔是什么？也许问一百个人会有一百个答案，但是在徐军这里，答案只有一个：越野人的荣誉，千金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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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杰

又一次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