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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2-23】故乡是一首写不完的诗——徐贵祥《四面八方》创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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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3 1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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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出版之后,有些朋友感到奇怪,疑问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小说的背景不再是纯粹的战争了,二是作品里的人物不再是纯粹的军人了。据说,这是我的一个明显的转折,所以也就引起了我的反思。


  首先谈谈背景。众所周知,我近年的很多作品,譬如《历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开》等,都是选择皖西作为背景,这固然有近水楼台的意思,更重要的,还是出于对家乡的眷恋和热爱。可以说,对于每个人来说,故乡都是一首写不完的诗歌。


  皖西这个地方很有历史的纵深感,从地理上看,它是楚文化和中原文化的交汇地带,也是长江文化和淮河文化的交汇地带,还是古代战争文化和红色战争文化的交汇地带。皖西的南边是楚文化的发轫地,东边是吴越文化的摇篮,西北方是中原文化的航空母舰。以我对这块地域文化特征的理解,它既有“楚虽三户能亡秦”的悲壮豪迈,又有“吴越同舟”的古道热肠,既有江南水乡的古韵,又有铁马冰河的遗风。从地域性格上讲,它固守了西北方向农耕文化的某些基因,也难以抵御东南呼啸的海风;它既粗犷又细腻,既保守又开放;既能承继传统的生活方式,又能很快接受新事物。说到这里,我可以举个例子,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参军的时候,家乡给我留下的记忆是苍凉的,因为贫穷,我感到那时候人的精神面貌和灰暗的天空同样呆滞。我在部队提干后第一次回乡探亲,仅仅时隔三年,家乡的变化让我吓了一跳,经济政治的就不说了,光是穿着打扮,基本上都是过去受到批判的“资产阶级”的那一套,上海时尚什么,我们那里很快就流行了。所以我认为皖西文化、进而到江淮文化,有点杂交的味道,南来北往,五花八门。这个现象有点像移民国家,总的来说是开放的。我之所以把作品定名为《四面八方》,或许与这种固守和吸纳兼而有之的文化交融精神有关。我试图构筑的是一座精神城堡,立于田野之上,四面来风,八方闪光。


  《四面八方》写了很多人,其中有四个人的情感命运一直贯穿始终,但是,在我的心目中,《四面八方》还有一个不是核心的核心,或者说是幕后核心,那就是丁范生。可以说,这个老革命很难对付,老是出给我们出难题,他一会儿支持肖卓然,一会儿站在肖卓然的对立面;一会儿高尚得不得了,一会儿又堕落了;最终,还是他给肖卓然、也是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崇高的背影。那座面向农民的大楼建成的时候,他都快死了,还给肖卓然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们等得这么久?”他的这个问题让肖卓然很难回答。他不是这个作品的灵魂人物,但是他赋予了作品灵魂,没有他,就没有肖卓然,也就没有《四面八方》。


  丁范生这个人当然是虚构的,用一句话老生常谈的话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个人的基础,可能与我的早期经历有关。我的父亲是个农村基层干部,六十年代的省级劳动模范,从小乡的乡长当到公社书记。他一辈子始终都在奔波劳碌,恪尽职守。早年他带领老百姓开荒,后来搞农田基本建设,他们开垦的那些地又变成了水塘,那种水塘既蓄不了多少水,也分不了多少洪,最终又被老百姓蚕食了,变成了庄稼地或者宅基地。我的看法是,他们那一代基层干部很苦,但是留下来的业绩不多。八十年代初,皖西洪水泛滥,我的父亲在抗洪一线昼夜操劳,半个月下来,满头黑发化为乌有,脑袋成了一个寸草不生的电灯泡。神奇的是,当洪水带来的灾难逐渐消解之后,大约也随着他的独生子我在部队提干、结婚、得子等好消息不断出现,几年之后,他的光秃秃的脑袋上又重新长满青丝。父亲退休的时候,我本想安慰他,结果没有把话说好,我说你那个小官本来就当得没意思,你说你辛辛苦苦几十年,我也承认你辛苦,可是你的辛苦没有用处不大,你领导的这个地方还很穷。我小时候你就对我说,要搞电灯电话楼上楼下,几十年过去了,它还是那么落后!


  我至今仍然记得,父亲在听我说了那番话之后,表情是那样的迷惘、愤怒乃至于悲哀,然而他没有暴怒,他默默地吞下了这杯苦酒。以后他曾经跟我说,我的质疑是有道理的。他们那一代人,想有作为,拼命作为,最后的结果是无所作为或者作为不大,这是一个不能回避的事实。过去聊以自慰的是,可以把责任推给组织或者时代,可是组织是谁,组织难道不是由大家组成的吗?我们每个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如果都能保持独立的人格和思考,贫穷也不至于愈演愈烈。


  我刚才阐述的话不一定是我父亲的原话,但我父亲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在他最后的日子里,他经常处于反思状态,他有太多的困惑和遗憾。他的困惑和遗憾于是就成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课题,就成了我必须面对的主题,再具体地说,它就是这一部《四面八方》的创作原始动力所在。作品里的那个老革命院长丁范生临终之前发出的哀鸣和悲叹,其实是一个民族的共鸣,我甚至认为它是千百年来一直需要我们警醒的问题。


  事实上我对我父亲那一代人的评价是有失公允的,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毕竟,他们在那块土地上耕耘过,更重要的是尝试过,一如丁范生在杏花坞留下了一幢大楼的根基,没有他当年打下的那几根大桩年复一年栉风沐雨,刺激我们的视觉和心灵,所谓的康民大厦或许至今还没有影子。


  尽管《四面八方》是以故乡为背景的,但我仍然必须强调,我心中的故乡,不完全是现实的故乡,它是已经被岁月诗化了的梦境,是竹林上的月色,阳光下的稻田,夕阳中母亲下班归来的路,晨曦里父亲骑车下乡的背影。我在这样的景色里书写我的梦想。如果我的这个梦想会博得你会心一笑,或引起你的共鸣,或蛊惑你同我一起伤感、绝望、憧憬、激动、振奋,那就意味着我的梦想也是你的梦想。有的时候,梦想成真,并非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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