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法看上去是如此疲惫,蓬乱的头发,有些肿的眼睛,外套上还有签字笔划过留下的一点污渍。
这个老家在浙江东阳湖心塘村,地震前后一直担任北川副县长的中年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实在太多事情了,重建一个新北川,忙啊。”
Q:今年“5·12”这天,你会做什么?
A:工作。
Q:如果此刻让你许愿,你会许下什么愿望?
A:北川重建走上正轨之后,能好好休息一下。
本报记者 陈立华 文/摄
我赶回来一看,
老北川已经毁了
和北川其他县长书记配的越野吉普不同,徐长法现在用的车还是那辆老款的上海别克。
“这就说明我当时没在北川。要在北川的话,车子肯定已经被石头砸了。”徐长法告诉我,那一天,他正在绵阳开会。一阵极其剧烈的摇晃之后,他知道地震了;再拨北川的各种联系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知道出大事了。
随即,徐长法叫司机开车往北川赶。可马路上都是人,车也开不快,而且从绵阳通过安昌镇再进北川的公路,也破坏严重,比房子还大的石头砸在路上。
车进不了,开始走;走不过去,开始爬。
无论如何一定要尽量靠近北川。
徐长法终于在半夜之前走到了北川的擂鼓镇,之后又走到任家坪,距离县城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了,可彻底毁坏的道路挡住了他最后的步子。
“就地抢险。”徐长法在擂鼓镇忙碌开来,“当时我这个副县长是那里官最大的,既然这样,就得有表率的样子,老百姓都看着呢。”
第二天天一亮,从任家坪的高处,徐长法眺望前一个晚上一片黑暗的北川,“我看了一眼,就知道北川不行了,全毁了。”
接着,上边的任务也分派下来了,徐长法就负责擂鼓镇这一块,那里后来成了物资、人员进出北川的要道,徐长法几天几夜才睡一两个小时,忙着把擂鼓当地人的生活安排好,把北川的伤员抢出来,把各种大型车辆送进去……
过了好几天,徐长法才得到北川损失的基本情况:“我们县政府驻地曲山镇城区面积0.7平方公里,在地震过后,老县城80%、新县城60%以上建筑垮塌,无一楼体可以继续居用……”
躺在帐篷里的徐长法当时就想,老北川毁了,以后一定要建一个更好的新北川。
等新北川建好了,
我要好好睡几天
震后的徐长法不再有办公室可以坐了,也坐不住了。
虽然他的别克和其他县领导的越野车车型不同,可相同的是,车子的后备箱里都有两套被褥,一套他的,一套司机的。两个人,一辆车,天天在下面乡镇村子里跑,晚了,就直接找个帐篷睡下。
只要不出差,天天如此。
地震中,北川一个副县长遇难,还有好几个受伤住院,可工作却不能停,大家都只能超负荷地工作,“习惯了,连着几天睡不好是常有的事。和遇难的相比,我们这些又算什么。”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徐长法“练”成了每天只要睡很少时间却依然可以保持旺盛精力的本事。就在接受我们采访的那天,他是早上六点多起来的,只睡了五个小时,忙碌了一个上午,中午和我们见个面,下午还要接待国家两个部委的人,晚上还要再去绵阳开会……
如今的徐长法管的事情越来越多,新北川的重建、招商引资、工业……这个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毕业的高材生如今开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为重建找项目,找资金。在当北川副县长之前,他曾是绵阳驻上海办事处的副主任,也认识一些人,这也都成了他的宝贵资源。
和我们坐了不到20分钟,电话就找上门来了,徐长法只能拔腿就走。没走几步,却又被找他办事签字的人拉住,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打开的车门边开始商量……
“真不好意思,实在太多事情了。”徐长法有些抱歉地对我们说。
利用最后的的时候,我们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最想干点什么?”
“现在啊,现在就希望着新北川建好了,我能好好休息一下,好好睡几天,什么都不想。”说完,他朝我们挥挥手,钻进了车里。
本来我们还想问问他有关于县里干部心理状况的问题,可面对这样一个忙碌到陀螺一样,承受力也许已到极限的人,又怎么能问得出口。
车子旋风一样开了出去,对于徐长法来说,一个无比忙碌的下午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