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贲：美国大众文化中的林肯

徐绘龙

今年是林肯诞生200周年，美国许多中、小学校的学生一起背诵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并举行各种纪念活动，美国报刊上也有许多关于林肯的文章。不久前，第44任总统奥巴马在就职宣誓时，所用的就是林肯当年用过的《圣经》，也是纪念林肯的一种特殊方式。

 

在美国，如果你问普通民众，谁是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十之八九会说是林肯。如果你问历史学家这个问题，十之八九也会说是林肯。大众共识和专家共识往往不一致，例如，普通民众对肯尼迪的评价要比历史学家们高得多。但对林肯，大家的看法却如此一致，这是很少有的事情。

 

美国的大众文化中可以说到处都有林肯的名字或形象。美国的一分钱硬币上有林肯的雕像，叫做林肯分币（Lincolnpenny）。现在电视上有一个银行广告，里面的林肯抱怨说，再也没有人储蓄林肯分币了，这是鼓励美国人储蓄不妨从小额做起。即使对美国历史最不知晓的人，也知道有林肯车（Lincolncars）和林肯积木（LincolnLogs，用来搭林肯住过的小木屋模型）。以林肯命名的街道、学校、公司甚至城市，多到数不胜数。现在的“总统纪念日”，在1971年以前曾经只是林肯总统的纪念日。

 

林肯是大众文化人物，大众文化人物与历史研究揭示的人物常常会不大一样。林肯是许多民众心目中的废奴英雄，但是历史学家们却很少认同这种简单的英雄形象。其实，林肯在蓄奴问题上的立场并不总是一致的。大众对历史人物的兴趣往往有好奇的成分，林肯似乎注定要成为一个令大众好奇的人物，因为他一生中有许多历史学家尚未揭开的谜团，例如，他和妻子的关系究竟如何，是相亲相爱呢，还是如林肯的律师合作伙伴赫恩多恩所说，简直是冤家对头？林肯太太的四个兄弟在南北战争中都为“邦联”（与林肯敌对的一方）作战，其中两人战死，她和林肯在日常生活中又是如何共同面对这种状况？

 

大众心目中的林肯代表着大众心目中的“美国梦”。普通美国人都相信，一个人无论出身多么贫寒，只要自己努力，锲而不舍，就一定可以取得成功。无论有人怎么批判这个梦想的虚惘不实，普通美国人还是相信“美国梦”，而林肯就是这个美国梦的主角。美国的立国之父和早先的总统都是绅士出身，而林肯的出身和经历与他们完全不同，也照样当上了总统，而且成为一位最伟大的总统。林肯的父亲是一个不识字的穷人，林肯又自幼丧母。他受过的教育加起来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但他一边干苦活，一边自学，广泛涉猎几何、军事、历史、莎士比亚和《圣经》。更重要的是，他自强不息，为人正直，自我培养了卓越的政治和领导的才能。大众敬重他，拿他当做人的榜样，林肯在大众文化中的绰号叫“诚实的阿比”（honestAbe）。阿比是林肯之名亚伯拉罕的简称或昵称。美国总统中对国家有卓越贡献的不止林肯一人，但能与林肯的为人相媲美的却并不多。例如，弗兰克林罗斯福曾带领美国人度过大萧条，又赢得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但由于罗斯福善用权术，往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在美国几乎没有家长会叫孩子把罗斯福当作榜样的。在普通民众心目中，林肯代表着他们希望政治家达到的那种高尚品格的境界。林肯不说谎、不欺骗、真心实意地对待自己的国人。1865年南北战争后，他以“不恨任何人”的心情，欢迎南方邦联诸州重回联邦。

 

林肯对美国大众的影响往往从他们的儿童时代就已经开始。每个学校和图书馆都有许多关于林肯的书籍。现有的关于林肯的书籍不下16000种。美国初中历史教材中全文附录的美国政治文献，除了《独立宣言》和《宪法》，就是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说》。林肯虽是自学成才，但连语言专家都赞佩他那诗歌般的演说语言。林肯在《葛底斯堡演说》中所说的“自由的新生”被一代又一代热爱自由的人们所引用，而演说结束语中的“为民所有、为民所治、为民所享”则更是成为家喻户晓的民主箴言。

徐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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