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日本摆出主动和谈的姿态,谈和条件在汪等看来尚不苛刻。1938年12月20日一直没放弃与日本接触的高宗武、梅思平,与日本多次谈判,达成“重光堂协议”,主要内容有:1、缔结日华防共协议,承认日本在华防共驻兵,内蒙为特别防共地区。2、承认“满洲国”。3、承认日本人在中国居住、营业自由,日本废除治外法权,考虑归还租界。4、在平等互惠下,日华经济提携,承认日本人优先权(相对于其他国家),在开发利用华北资源方面,为日本提供方便。5、补偿因事变而造成在华日本侨民所受损失,日本不要求赔偿军费。6、本协议以外的日军军队于恢复和平后,立即开始撤兵,两年内撤完。 (
在战场上势如破竹的情况下,日本人提出不要求赔偿战费、两年内撤兵等如此优惠的条件。汪精卫等人觉得不能再像上次蒋介石那样坐失良机、以致一败涂地。既然蒋介石不同意,他们决定自己干。出走时强调他们只是为了从旁打开中日谈判之路,并提倡战与蒋战和与蒋和,等蒋介石回头。直到汪精卫组织伪国民政府,也只肯任代主席,表示虚位以待蒋介石。
1938年12月31日,陶希圣给原低调俱乐部同志、已任驻美国大使的胡适写了一封信:“蒋先生12月8日到重庆。他的态度完全改变,对于国家处境困难,全不考虑。他的全部计划在提携**。他说日本没有兵打仗了。他对于日本的和议不假思索地拒绝。这样的变动,以及客观的困难,使汪先生及我们都感到一年半的努力进言都成了画饼,更都成了罪状。眼见国家沦陷到不易挽救的地步,连一句负责任的老实话都不能说。幻想支配了一切,我们才决心去国。没有带出几个人,只有公博、佛海及希。我们不想作积极的打算。我们第一,想从旁打开日本与中国谈判的路,战与蒋战,和与蒋和,再向蒋公建言力劝其乘时谈判。如果做不到,我们便退隐不问政事,我们一样爱护蒋先生,支持战局。我们不同的只是认为再打下去,只有更沦亡,更加无望,应当及时谋战事的结束。”
三、因为“组府”内部分裂
起先,汪精卫等人只打算离开国民政府方便号召和谈,并没打算到沦陷区组织伪中央政府。1938年12月22日近卫第三次声明只字不提撤兵问题,汪精卫虽以艳电响应,心里是失望的;龙云、张发奎、陈济棠、何键等人也没有如期响应,再加上陈公博、陶希圣极力反对组府,汪精卫一度有意放弃出马,远赴欧洲,脱离事端。汪精卫在河内对蒋介石派来送护照和旅费的汪亲信谷正鼎说:“他如果把党国搞得好,我便终生不回国亦可,如搞得不好,我去了,还是要回来。”可惜被周佛海和河内刺杀一拉一推,竟到东京到上海参加组府了。
在组府问题上,汪内部出现裂痕,时任汪精卫秘书兼《中华日报》总主笔的胡兰成说:“却说汪先生组府,周佛海、梅思平、丁默村等力主,陶希圣、樊仲云等则反对。希圣坚持战则全面战、和则全面和,惟我无可无不可。”汪精卫集团内部出现分化,形成陶希圣、陈公博、高宗武等强硬派,周佛海、梅思平等妥协派。汪精卫拿不定主意。
陶希圣、陈公博、高宗武认为,在沦陷区另外组织中央政府有违和谈初衷,开始彷徨。1939年6月6日,陶希圣给其学生何兹全的信中说:“汪之旧人不恤离去以相争,只有某某新交(注:周梅)力主组府,然组府岂易为哉。弟今已在离去之夕矣。”又对其家人说:“从前我把周佛海、梅思平引见汪先生,现在竟成为我良心上的苦痛,这是我追随汪先生十余年来唯一对不起他的事。”1940年1月5日陶希圣致胡适信写道:“四月间(1939年)汪先生决往上海、东京,希即力加反对,公博、宗武亦同,然竟未得其一顾。八月底希赴沪相劝其放弃另组政府之主张,此种劝阻至十月及十一月颇生效力,因其时日方有意拖延而其对汪之阻碍重重,为汪所查也,十二月汪心理又变,日方催其组府甚力,从此公博、宗武、希相继于十二月底、一月初离沪返港。”
汪精卫、陶希圣、高宗武等决心脱离重庆,很大程度上是看到“重光堂协议”条件尚不苛刻,日本和谈态度积极。不想一年之后,日本内阁屡次更迭,日本内部主和派被孤立敌视,和谈局势已发生很大改变。这时日本出台的和谈条约“调整中日新关系要纲”,其内容大大超出了“重光堂协议”,连主持和谈的影佐祯昭等都吃惊条约之苛刻,“不禁为之黯然失色”。陶希圣在1940年1月5日给胡适的信中说:“依此要纲,北自黑龙江,南至海南岛,均归彼掌握,由军事、政治、经济、财政金融、文化教育、乃至气象,亦均归其控制。”陶希圣认为这是由于汪精卫手无兵力,战既不能、和不由我,只能任日人要挟。因此坚持战则全面战、和则全面和。否则不是和平,而是投降。日方和谈的主持者影佐祯昭在《曾走路我记》中说:“陶的逃脱,从他真挚的性格看来,出于意外。可以认为,也许看到了日本方面提出的秘密草案,对和平运动前途产生悲观的缘故。”
1939年11月12日,陶希圣向汪精卫解释“调整中日关系要纲”表现了日苏瓜分中国的阴谋。汪精卫听得泪下。汪精卫和陈璧君秘密商量,陈璧君主张叫叶蓬把部队带到广州,在广州求生存;汪自己主张由愚园路搬到法租界福履理道住宅,发表声明停止一切活动,然后转往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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