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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徐孝穆:铁笔刻竹撝运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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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7 11: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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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孝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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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蕉曾经评论道:“刻而不刻者为能品,不刻而刻者为妙品,铁笔错落而无刀痕者为神品。”徐孝穆的竹刻就是这样的神品。老舍先生也曾称赞孝穆竹刻“有虚有实,亦柔亦刚”。
  顾云卿
  今年4月11日是上海竹刻大家徐孝穆先生辞世13周年纪念日。我虽非孝穆的弟子和亲友,但因其女公子徐培蕾曾是我的同事,13年前,我为孝穆写过一副挽联:“刻竹治印,坎坷岁月与贤妻相濡以沫,珠联璧合不渝情;写字作画,恬静岁月有儿女恪尽孝道,蓓蕾怒放皆称心”。联文不算工整,但也符合孝穆自己的意愿,因为在1994年元旦,他与结发妻子王珠琏结婚60周年之际,曾写过这样两句话:“坎坷岁月情不渝,浪静风恬共晚年”。后来,我有机会帮助培蕾整理了一部分孝穆的遗物、遗作,也集中阅读了一些孝穆的著作和关于他的种种介绍,亲炙了他的学识才艺、品行教养,我对孝穆的认识也逐渐完整和清晰起来。
  孝穆8岁习治印,10岁学刻竹,能书善画,尤擅刻竹(进而刻砚、刻壶)。他的先叔祖芷湘公徐世泽是清代举人,写得一手好字。他由其书写而刻之,刀法、书法齐头并进。他在苏州中学毕业后,入上海就读。始在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学习音乐,继而入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接触图画。在校教务长汪亚尘和国画系主任王陶民的教诲和影响下,绘画功底逐步筑牢,刻竹技术也大有长进。汪亚尘擅长画鱼,于是孝穆便在扇骨上经常画些金鱼、车条鱼、虾等图案。刻毕便送至离校不远的汪亚尘家中求教,交往日深,以至于导师于1983年去世时,应师母荣君立委托,追悼会也由他来主持。毕业后他入上海海关税务专科学校图书馆就职,有机会阅读了大量中外书籍,打下扎实的文史基础。1938年因不愿为汪伪政权服务而远走香港,曾在维多利亚港畔为姨夫柳亚子抄写过一部《南明史稿》,嗣后受姨夫多方面影响,在立业和做人上都得益匪浅。自香港回沪(1942-1949年间)曾经以刻字治印为生,早在上世纪40年代初即订润格行世,并结识众多国画大师,更与唐云、端木蕻良等文化人为伍,建立了长期的画刻协作关系。与唐云的合作可以追溯到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那时唐云在大新公司四楼举办了个人画展,年长他6岁的唐云当时也仅24岁,两人相当投缘。唐云的梅花、竹子、蔬果经常出现在他所刻的臂搁、扇骨、笔筒上,另外还在不少砚台、茶壶、镇纸、文具盒、台灯罩上,也留下过“大石画、老药画,孝穆刻”的印迹。有一则轶事世人津津乐道:唐云是“进贤楼”“万航楼”“凭栏櫊”“竹石斋”(均孝穆书斋雅号)的常客,随来随坐,喝酒就餐是家常便饭。一次唐云在雨中充当不速之客,未遇主人,见桌上有一块自己绘的兰花、生梨、荸荠臂搁放在桌上,便兴致所至,在此臂搁背面随手画下“山下有树、树中藏屋”一景,并题:“冒雨访孝穆不遇,作此而去。一九六五年八月廿九日,大石”。知音心有灵犀,孝穆见之,再默默地将此图浅刻成品,真是别有情趣。现在这两件作品的拓片均收入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年10月版的《徐孝穆刻竹》一书,这是孝穆知天命之作。
  值得一提的还有孝穆为李约瑟博士所刻的那块臂搁。英国人李约瑟是剑桥大学资深教授,英国皇家学会会员,英国学术院院士,是皇皇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作者,1994年被聘为中国科学院首批外籍院士。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1980年迎来了他80岁寿庆。我国著名的古文献学家、科技史学家胡道静,年龄比李约瑟小一圈还多,也是国际科学史研究院(巴黎)的通讯院士。朋友生日,与孝穆有多年交情的胡道静便想出个主意,他特请名画家谢稚柳画了幅象征名节的竹子,并题写了“李约瑟博士清赏”等几个字,然后请孝穆刻一臂搁相赠。经孝穆操刀,画笔到且意到,刀刻又添意味独到,于是又一件文采熠熠而又含意深邃的作品便诞生了!胡道静把拓片寄到伦敦,并给孝穆写了一张明信片,胡道静说:“孝穆吾兄:损教敬奉。照片、拓片俱将于本旬末寄去剑桥,至感盛谊!俟得李翁复示,谨当呈阅。”落款是“弟静肃,1981年4月6日下午5时25分”。在明信片中,胡道静还不忘对孝穆实时发表于《人民日报》上的篆刻作品发表了评论:“草画时,今天《人民日报》到,获覩阁下治印‘爱国一家’‘统一祖国’,词意之美,篆镌之佳,为之赞叹不置!顺颂艺福,并祝阖第迪吉!”读当年的文人书札,我们也同样深感“词意之美”。“损”是古代文化中对别人来信的敬词,意即“损及对方而劳获得惠赠”。我想,信中用此词汇,唯有道静能写,孝穆能懂。今天青年一辈初见此词,定觉生疏,须查阅字典,始识堂奥,而文化断层,也见一斑。李约瑟收到此礼后,欣喜万分,不仅将此拓片赠送给英国伦敦图书馆收藏,而且在日后来华时,特地在上海锦江饭店设宴答谢。席中,李约瑟对孝穆说:“拿到这件竹臂搁,是非常珍贵的礼物啊!上帝给了你一双西方艺术家所没有的手!”而胡道静也履践了自己“俟得李翁复示,谨当呈阅”的承诺,可见其“至感盛谊”决非虚言。
  孝穆与画家赖少其公交私谊俱佳。1952年至1959年间赖少其在上海工作,通过唐云认识了孝穆。他曾先后任华东美术家协会党组书记,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后定居广州。我在孝穆家中看到过赖少其书写的“凭栏櫊”的匾额,黑底绿字,分外醒目。赖在沪时,曾得到过一个紫檀笔筒,其色如漆,似枣心木。唐云在笔筒底部写了“少其长物”四字,大有魏晋时人王恭“作人无长物”的风度。书法大师白蕉为其撇了几笔兰花,并题诗一首:“我有刀如笔,安知笔非刀。平时作尘拂,作战当梭标。”字画当然极其优秀,而经过孝穆操刀,“在原作的基础上予以升华,使其更高、更生动、更美,那是属于孝穆自己独有的美!”白蕉曾经评论道:“刻而不刻者为能品,不刻而刻者为妙品,铁笔错落而无刀痕者为神品。”孝穆的竹刻就是这样的神品。老舍先生称赞孝穆竹刻“有虚有实,亦柔亦刚”。与孝穆有几十年交谊的作家端木蕻良说:“徐孝穆的刻刀能把王个簃的画、吴作人的隶书、黄胄的人物都在刀痕中体现出原作者的个性来。”早在1934年1月12日,端木就在给孝穆的一封信中讲起一件事:某人要去上海,端木让他携去两件竹镇,一件赠与夏征农,一件赠给日本红学家伊藤潄平。他让孝穆在竹镇上奏刀,给夏征农这一件“刻就即就地送他”,作为春节礼物。给伊藤的那一件,刻毕还让来人带回来。端木关照道:“竹料弯度较大,写时颇为吃力,请您操刀时,不要拘泥,或可补救些儿也。一笑!”从此叮嘱来看,也足见端木对孝穆的高超竹刻手艺信任之极。
  徐孝穆本人已忝列名人,而与他交往的名人则更加数不胜数。掰指头数一下,为他作过“孝穆刻竹”题签或题过字的,有何香凝,陈半丁,叶恭绰,朱屺瞻,王个簃,肖淑芳,吴作人,老舍,茅盾,白蕉,来楚生等,不胜枚举,此外,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就是郭沫若。
  1963年10月中旬,孝穆有事出差去北京,住在沙滩红楼故宫(微博)博物院的研究所。择日他持自己竹刻手拓本和几件作品,到北京西河沿8号去拜访郭沫若。不料郭沫若有事外出未遇,孝穆只得将拓片及作品留下请郭先生教正。次日,孝穆意外收到郭沫若秘书专程送来的一封亲笔信,用的是“中国科学院”信封,上面写着“徐孝穆同志”五个大字以及他住所的名称。内容用毛笔写在一页中国旧式竖条信笺上:“孝穆同志:刻竹留底,铁笔撝运自如,气韵生动,不可多得。外承瘦铁以所绘扇面,及大作刻竹扇骨惠赠,谢甚谢甚。瘦铁处烦代致谢意。专此,顺颂 百益。郭沫若 十月廿一日”。
  徐孝穆的正业是博物馆藏品保管和研究,刻竹只是他的业余爱好。自1954年进上海市博物馆任保管部副主任后,他每天提早一二个小时到单位,抽暇操刀,持之以恒。有时利用午休时间,正娱两不误。解放初期,百废待兴。1952年8月,已在上海市文化局文献委员会工作的徐孝穆受组织指派,去北京参加了由北京大学、文化部、中国科学院合办的第一届考古训练班学习了4个月,其中课堂学习3个月,田野实习1个月。同学中有许多人后来都成了考古界的中坚力量。我在孝穆留下的一本《考古纪念册》上,看到了一个非常珍贵的签名名单,其中有郑振铎、裴文中、唐兰、马衡、陈万里、徐邦达、郭宝钧、宿白、向达、贾兰坡等人,我想,徐孝穆最后虽然没有在考古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但他在竹刻方面的斐然成就,已经使他在中国文化历史的长河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正如向达在他的《考古纪念册》的题字所云:“为保护祖国的物质文化遗存而努力!”他在上海博物馆保管部以及科学实验室的工作,以及他业余从事的刻竹活动,其目的也都是与保护文化遗存有关。今天我们纪念这样一位文化老人,目的也正是要如同马衡在给孝穆的题字中所说:“继往开来”!坚持不懈,庶几有成。
发表于 2012-4-17 14: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绝活握在手,通吃天下任自流。
发表于 2012-4-18 21:51 | 显示全部楼层
熟能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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